冬日夜晚的时间,总是会留下路过的痕迹。
当水汽开始升腾,露水开始积蓄,是第一个过程。
当水汽化雾,当露水凝霜,是第二个过程。
寒霜从地面的草丛里蔓延到树木的枝头,就是时间留下的脚印。
这是一天中最冷的时候。
但也同样预示着,人间大地会越来越暖和。
曙光将至。
不过现在的旧亭里,仍旧是一片寒冬。
这是最后一次的修炼,也是最至关重要的,所以蒲秀才改变了之前的习惯,投入了所有的心神。
以至于他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活死人”的状态,身体机能降低到了极致。
冬日的时间同样从他身上溜走,每走过一次,就留下一层淡淡的寒霜。
他一直坐在那里,像一尊雕像。
无论是脸上的白霜越来越厚,还是眉头都开始凝结在一起,都不能让他醒来。
时间悄然流逝,这些寒霜也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而浓雾则从四面八方倾泻而来,将这座老亭围得严严实实,仿佛一座密不透风的牢笼。
直到某一刻,一声洪亮的鸡鸣响起。
俄而。
一束金光刺破重重迷雾,穿过老亭屋顶的破洞,照在蒲秀才脸上。
原本如雕像般呆板的脸庞,也开始变得鲜活起来,霜层一点一点破裂。
“呼…”
蒲秀才睁开眼睛,吐出一口长长的气,所过之处,浓雾涌动翻滚,让开一条清晰的通道,一直蔓延到亭外。
他的眼睛里更是放出电一样的白光,竟然照得漆黑的亭子变得亮堂起来。
光亮一直持续了数个呼吸,才彻底熄灭。
蒲秀才对这些异象恍若未觉,寒霜尚未完全褪去的脸上浮现几分恍惚之色,喃喃自语:“竟然是这道字符…”
他拿出天阙笔,开始在空中书写。
古怪的是,笔尖掠过空气,留下的不再是以前的金色笔迹,而是一道道漆黑如浓烟般的墨迹,落在浓浓白雾之中,分外清晰。
一笔。
两笔。
三笔。
…
这是一个陌生的字符,但从起笔的结构来看,仍旧可以发现与之前的字符同蔓同枝。
虽然是陌生的字符,第一次写,但蒲秀才的手很稳
,不急不慢,悠悠写来。
十来个呼吸后,他停下笔。
三十六笔。
跟明字符一模一样,一笔不多,一笔不少。
“暗,大日无光!”
蒲秀才轻轻念出这道字符真名和它的真意,然后持笔一点。
漆黑的字符轻轻一闪,随即印在蒲秀才眉心。
紧随着以这道字符为中心,阴影向四周扩散,将他整个人都包裹起来。
然后,蒲秀才凭空消失在空气之中。
而亭子里仍旧一片安静,连雾气都没有产生波动,仿佛他正的彻底消失了一般,连一丝声音都没有。
直到某一刻,那束穿过亭子的阳光下,凭空出现一只脚。
…
这是一个仿佛被墨汁渲染的世界,没有一丝光明,也没有任何声音,甚至连气味都没有,仿佛所有的一切,都被黑色吞噬了一般。
蒲秀才就站在黑色里,神色兴奋地看着四周。
世界虽然是墨色,但墨色有浓有淡,有疏有密,有粗有细,就像是一位高明的画师精心调配出来的全染墨画。
颜色淡的部分,在四周浓黑的对比下,甚至看上去有些发白,所以分外显眼。
而这些,就是柱梁、缺了一角的圆桌、木质围栏,以及一色彩分明的脚。
是的,他看到的就是亭子里的所有事物。
也就是在这个世界里,这些实质物体的模样。
当然,除了淡墨或者浓墨之外,还有一种特殊的颜色。
金色。
那道金色正穿过淡墨泛白的旧亭棚顶,形成手臂粗的光柱体,落在他那只颜色看上去更淡的左脚上。
这是阳光,阳光导致了他那只脚显出了原形。
蒲秀才缩回了那只脚,看着它恢复成墨色,若有所悟:“阳光克制暗字符的力量。”
他将手伸进那道金光里,显示出同样的结果。
随即,蒲秀才又尝试着拍掌、走动,都发现都没有任何声响传出,也没有任何风阻。
但是他却可以听到不远处细细的鸡鸣。
…
半盏茶后,蒲秀才重新出现在院子里,脸上的兴奋之色仍旧未散。
“真是一种神奇的力量。”他喃喃自语,“有些类似于青乔的影遁,不过与影遁不通,影遁只能在阴影中穿行、隐蔽,而暗字符的力量只要没有阳光都可以施展。至于能不能抵挡其他光源,还需要再做实验。”
阴影。
没有阳光。
这两种条件看似相同,实际上区别很大。
比如影遁需要借助实质明显的物体阴影,而暗遁则不一样,即便是没有影子,只要是没有阳光的地方,哪怕是四周空旷的广场,也一样可以遁入暗之世界,进行活动穿梭。
而暗遁与影遁都不会发出任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