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声逝去,金光黯淡,黑暗淹没而来。
蒲秀才手持天阙笔,凝神屏息,不敢有一丝放松,严阵以待。
不只是他,四周黑暗中亦是静悄悄的,其他人也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似乎被刚才的一幕吓住了。
又过了近半刻钟,仍旧没有意外发生,蒲秀才才松了一口气,将天阙笔藏进怀里,确定那只鬼不会再出现。
至于究竟被“阳”字符驱除了,还是受创逃走了,反而是次要。
蒲秀才正要有所动作,就听佛堂外传来几声颤抖的呼喊:“老爷!老爷!”
“谁?”黑暗中,响起王老爷虚弱的声音。
“老爷!”
佛堂外的脚步声密集起来,几个王府的下人打着伞举着灯笼闯了进来,目瞪口呆地看着佛堂里的一切,“这……这……”
光线映入瞳孔,蒲秀才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睛,心里最后一点担忧也放下了,“这些人能进来,说明佛堂外的水散去了,那鬼……真的走了!”
其他人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纷纷恢复过来,大叫连连。
“得救了!终于得救了!”
“鬼走了!那只鬼走了!”
“呜呜……我的腿断了!我的腿断了!”
“我的手……我的手断了!”
……
惨叫声让蒲秀才一怔,连忙上前施救。
方才泥佛大肆屠杀,不少宾客惨遭毒手,不是缺胳膊就是断手,他甚至看到有人直接被砸碎了脑袋,可谓惨不忍睹。
刚才只是在黑暗中模糊一瞥,还没有多少感觉。
现在光线充沛,再看满地的鲜血甚至肉糜,蒲秀才顿时胃液翻滚。
他强忍着不适,飞快扫了四周一眼,忽然看到身后躺在一道熟悉的身影,不是唐书生是谁?
“唐兄。”
蒲秀才连忙上前,看着他满脸的鲜血,心里一紧,“唐兄,你怎么了?你怎么…”
刚唤了两声,就见发现这厮睁着一道眼缝,声音更是细若蚊蝇:“鬼…鬼走了?”
蒲秀才一愣,下意识的点头。
“呼!”
唐书生猛地翻身而起,大口大口吸着空气。
“你!”
蒲秀才被他吓了一跳,还以为是那只鬼又换了身体,就要掏出天阙笔,“你……你是人是鬼?”
“嘿!”
唐书生讪笑一声,连忙道:“蒲兄,是我,是我!”
说着,他一抹脸上的鲜血,继续喘气:“吓死我了!真是吓死我了!活着真好!”
蒲秀才哪里还不明白,这家伙刚才是在装死!
他翻了一个白眼,又感到欣慰,毕竟装死总比真死了好。
“蒲兄,刚才发生了什么?”
唐书生爬起身,左右张望,顿时被眼前的惨状惊住了,“这……这……呕——”
他弯下腰,忽然吐了起来。
被他这一吐,蒲秀才也想跟着吐了,连忙离他远点,跑去旁边扶起一位秀才。
对方飞快瞥了他一眼又迅速低下头,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连连道谢:“谢谢……谢谢……”
蒲秀才勉强笑了笑,心里轻叹一口气,明白刚才对方看到自己施展“阳”字符的场景了。
他也知道隐瞒不过,看到那一幕的人并不只这一个,但是天阙笔仍旧不能暴露。
“一切都推给张兄好了,就说是他给的护身保命仙符。”蒲秀才想道。
“贤弟!”
这时,王老爷在两个下人的搀扶下走了过来。他脸色苍白,额头青筋跳动,似乎在忍受着什么痛苦。
但仍旧推开两个下人,认认真真躬身一礼:“多谢救命之恩!”
蒲秀才连忙扶起他,道:“王员外言重了!”
王老爷勉强笑了笑,面色惨淡地看着四周景象,问道:“贤弟,眼下情形,可有高见?”
蒲秀才叹了一口气,摇头道:“尽力施救吧!”
王老爷郑重点头:“应有之义。”
说完,那两名小人又扶住他,继续指挥现场。
蒲秀才也拉着唐书生一道,伺机帮忙。
外面的雨已经有所减小,风也静了许多,但仍旧没有停止。
只是这间佛堂已经没有人敢待了,能走动的都拼命顶着雨拼命往外跑,不能走的,也哀求王府的下人抬着离开。
蒲秀才虽然知道那鬼一时半会不会回来,但只是满地的血肉宛若地狱的场景,就浑身不自在,心里发怂。
于是,也一道撤出了佛堂,转移到了王府前院。
这时候,请的大夫也到了。
蒲秀才索性告辞,王老爷想挽留,但他已经忙得焦头烂额,自己也受了不轻的伤,只能放任蒲秀才离开。
不过,他仍然让人安排了一辆马车。
……
王府大门外。
蒲秀才举伞立在雨中,望着被黑暗、雨幕笼罩的喧嚣王府,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旁边,一驾马车里,唐秀才探出头,急切道:“蒲兄!走了!快走了!”
“来了!”
蒲秀才应了一声,收了伞坐进车厢里。
“驾!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