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是一怔,望向庄温书的目光中就不由得带了几分鄙夷之色。
唐书生突然笑道:“庄掌柜,那你说这幅画是谁所作呢?”
庄温书的脸色赤红,他哼哧了半晌,道:“不知是谁,但蒲秀才绝没有这等画功。或许,这是他偷来的画呢!”
周围顿时一片响起了一片喧哗声,就连蒲秀才的脸色也是颇为难看了。
庄温书质疑他的画功也就罢了,因为这幅画中他到底出了几分力确实不好说。但是,质疑他的人品,那就是完全不同的另一回事了。这种质疑,甚至于可以用生死大仇来形容了。
王承平脸色微变,沉声道:“庄掌柜,慎言。”
庄温书话刚出口,就已经有些后悔了。但是到了这一步,看看四周众人的议论,他反而是豁了出去。
“蒲秀才,你说这幅画是你的呕心沥血之作,那么就请你当场再画一幅出来。呵呵,只要你的画有这幅荷塘月色图的一半功力,我老庄就服气了。”
禾得胜重重地咳嗽了一声,道:”庄兄,话不能乱说,就算这幅画并非出于蒲秀才之手,但也有可能是他家学渊源,祖上流传下来的名画呢。”
他表面上为蒲秀才分辨,但稍微有点儿头脑的人却都已经听出,他似乎也不相信,这幅画是出于蒲秀才之手。
王承平犹豫了一下,并没有开口,因为他在心中已经做了比较。
蒲秀才先前的那十二幅画,确实都称得上是精品了。在这小小的偏僻的千机城内,竟然有这种水平的画师,已经是殊为不易。但是,蒲秀才最后拿出来的荷塘月色图,与那十二幅画绝对不在同一水准之上。
如果说荷塘月色图是传世名画,那么先前的十二幅精品就只能算是小儿涂鸦了。
要说这十三幅画是出于一人之手……王承平扪心自问,似乎也是不相信的。
唐书生哼了一声,道:“庄掌柜,你说让蒲秀才重新画一幅,那么你何不请出画这八骏图的画师,也在现场画一幅呢?这画师既然是你画馆中人,总不至于不敢露面吧?”
庄温书一怔,脸皮子抽搐了几下,却是无言以对。
他能够求得这几幅画,也是高价买进,打算当做镇馆之宝的。至于这画师嘛,远不是他的身家可以请得动的。
唐书生哈哈一笑,道:“庄掌柜,既然你找不出画师,又凭什么让蒲秀才当场给你作画啊?”
人人心中有杆秤,孰是孰非,在场之人大都看得清清楚楚。就算那些以为蒲秀才画不出荷塘月色图的,此时也是默不作声了。
王承平哑然失笑,道:“各位,不管这荷塘月色图是何人所作,鄙人都是要买的。如今这画既然是蒲秀才拿出来的,自然要和秀才交易,大家说对不对?”
“对,没错。”
众人轰然应是,看向庄温书的眼神中都带了点戏谑。
这位画馆老板千方百计地想要贬低蒲秀才,但最终却无人买账,王承平哪怕明知道这幅画不是蒲秀才所作,也没有半点嫌弃,依旧愿意出高价求购。
“蒲秀才,鄙人对此画甚是喜爱,三百两银子不知可否割爱?”王承平向蒲秀才深深地一躬到地。
蒲秀才深吸了一口气,他深深地看了眼庄温书,眼中闪过了一抹坚定之色。
他的生活虽然清贫,但却熟读史书,对名声极为看重。如果庄温书是在无人处污蔑,他也就忍气吞声了,但是当着如此众多的街坊邻居面前说他偷窃,若是不分辨个明白,日后流言蜚语何时能止。
向着王承平拱了拱手,蒲秀才道:“王掌柜,抱歉,这幅画不能卖给您。”
“啊?”王承平一脸的失望,目光在画纸上留恋不去,时有精芒闪动。
周围众人则是一片惊呼,面对三百两纹银还不动心的,这蒲秀才是不是傻了?
然而,蒲秀才接下来却做了一件所有人都不曾想象的事情。他上前,抓住了那荷塘月色图的中间,双手猛然用力,在众人难以置信的眼神中将这副画卷撕成了两半。
“你干什么?”王承平暴吼一声,他不顾一切地抢上前去,将这两半画从蒲秀才的手中夺了过来。
看着这样好好的一幅名画毁在自己的面前,王承平心痛如绞,他怒喝道:“蒲秀才,你这是什么意思?就算不想卖给我,也不至于当场毁画啊!”
禾得胜的脸色也是变得极为难看,三百两银子,在千机城内确实是天价了。但是,在他这种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商贾眼中,这幅画的价值何止三百两,简直就是无价之宝。
若是将此画进献……他的心顿时就是一片火热。
这样有资格让人名扬天下的画卷,又岂是区区纹银可以衡量的?
王承平在被拒绝之时,那眼眸中闪动的寒芒他也是看在眼中,所以他已然猜到了这位王掌柜的打算。
蒲秀才执意不卖,他们也是无可奈何。但以后如何,那就不得而知了。他们财力雄厚,自然是有着无数手段,或窃或盗或强夺什么的,都可以暗中筹谋。
但是,蒲秀才当场将画撕了,那就是釜底抽薪,让所有人都没有了想念。
这一刻,他深深地理解王承平的暴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