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七九河开,八九燕来。这都八九第四天了,河面的冰还这么硬。”
“这不是好事儿吗。”一旁裹着黑貂皮披风,戴着海龙耳罩的侯永侯公公笑道:“铺上点儿干草就能过河。”
“公公不要着急。”杜桐按捺着烦躁,挤出一抹干笑道:“这冰面走马过人问题不大,但车营一上去怕是就要塌的,所以还是得架桥。”
“哎呦,又得耽误好几天!”侯公公气得在马背上直扭腰。
杜桐的参将杜子达赔笑道:“公公稍安勿躁,早到了也没用,误不了约好的日子。”
“整天慢吞吞的跟乌龟爬似的,咱家能不急吗?”侯公公苦笑一声道:“大帅,你们也太谨慎了,不就是一帮子有几条枪的乱民吗?凭咱们这一路大军,也能把他们碾为齑粉!”
“军令如山倒,还是要按照皇上的旨意和总兵官的命令,三路同时发动进攻,才好令叛军顾此失彼。”
杜桐笑笑,隐藏好心中轻蔑。他就知道这死太监是想抢功。幸好皇帝吸取当年土木堡的教训,严令太监不可干预指挥,不然死太监早就把指挥权抢去了。
这时,一队斥候骑兵从前方疾驰而回,一个穿着棉甲,带着熟铜盔的少年军官,在河对岸翻身下马,潇洒的滑过冰面,来到杜桐面前行礼道:“父帅,孩儿回来了!”
正是杜桐之子杜文焕!他年方十八,身长八尺,蜂腰猿背任,任谁看了都要赞一声,大明好男儿!
“嗯。”杜桐面无表情问道:“路上遭遇叛军了吗?”
“一个也无。”杜文焕遗憾道:“还想跟他们比试下铳法呢。”
“你是去干什么的?”杜桐不悦的哼一声道:“探明敌情了吗?”
“探明了。”杜文焕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个铜筒,双手高高举起道:“叛军好像没有骑兵,只在碉楼上用火铳防止我们靠近。但在火铳射程之外,用千里镜就可以看的很清楚!
杜文焕接过来,拧开盖子,抽出里头手绘的布防图细看起来。“叛军依然没有抢修城墙?”
“是,父帅。只修建了一些小碉楼,挖了许多的壕沟,此外并无任何防御工事了。”杜文焕知道他爹的脾气,想一想又补充道:“他们已经放弃了所有的农场,还有曹妃甸那边的市镇也空了,应该全都集中到北面的工矿区。”
“嗯。”杜文焕应一声。从地图上看,叛军居然挖了条二十里的壕沟,将南北流向的陡河和青龙河上游连通。
又在南边挖了条十二三里的壕沟,将陡河下游与南湖连通,这样就利用天然河道,挖出了一圈完整的护城壕。
怪不得没抢修城墙呢,原来功夫都花在这上头了。
只是这两条河正处冬季枯水期,而且北方连年大旱,此时完全断流了。挖这种干壕有什么意义呢?
“还真是看不懂呢……”杜子达不禁笑道:“他们总不会以为,挖沟和建城墙的效果是一样的吧?”
“看来老话说得好,百闻不如一见。”众将领闻言也大笑起来。壕沟没有城墙居高临下的保护,是很容易被进攻部队填平,从而让防守方彻底丧失地利的。
“这帮南蛮子太能吹了,都把咱们唬得一愣一愣!”
“是啊,也许在海上,他们仗着船坚炮利,能打些胜仗。但上了岸,摆出堂堂之阵肉搏,就原形毕露了!”众将对此战的前景,终于乐观起来。
“那咱们还等什么啊?”侯公公急得抓耳挠腮道:“大帅,过河吧!”
“过河!”杜桐也终于下定决心,要打个漂亮的胜仗,来扭转下荒谬的舆情了。
当统帅充满了信心,三万大军也面貌一新,很快过了潮白河,提前五日抵达了七十里外的梁城守御千户所城。
这里便是他发起进攻的地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