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六部九卿、尚书侍郎居然一起替内阁鸣不平,言官们登时傻眼了。
拜托,这是谋逆大案唉,大人物不是应该爱惜羽毛吗?怎么拉着手往火坑里跳?
万历皇帝也懵圈了,这跟自己设想的剧本不一样啊。不是说天下官员苦张居正久矣吗?不是说好了朕是光、朕是电,朕是唯一的奇迹吗?
“朕一出手应该全都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喘才对啊!怎么阁部大臣们全扑上来了?”乾清宫中,他百思不得其解。
“也不是都上本了,还有右总宪丘橓、少冢宰赵世卿,少司空余懋学几位没有发声……”张诚宽慰皇帝道。
“你怎么不说刑部尚书也没上本啊?”万历气不打一处来道:“朕为他们平反,替他们出气,朕还要谢谢他们没有反咬一口吗?”
“是,是。”张诚缩缩脖子,小心翼翼问道:“那皇上,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怎么办?朕将丁此吕参高启愚的弹章空白转给内阁,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了吧?!”万历冷着脸道:“他们这是公然与朕对抗!”
张诚脑海中闪回之前一幕——
‘朕还是太乙呢!’皇帝冷哼一声,将那道弹章丢在他的脸上,冷笑道:‘送去文渊阁吧,朕要看看内阁到底会如何出票?!’
闪回结束。
这会儿他脸上还隐隐作痛呢,想必皇上的脸也一样火辣辣吧?
这一刻,万历想到了自己的爷爷,也是在这乾清宫中,面对目无君上的阁部大臣吧?
那时候,世宗肃皇帝才十六岁,比自己还小十岁。而且太后跟外臣更亲近,言官也全都站在他的对立面。
爷爷那时是何等的孤立无援,遇到的困难比自己大十倍,可他还是咬牙坚持下去,最终赢得了大礼议,成功把文官集团压在了身下!
爷爷的成功经验早已经为自己指明了方向——葫芦娃一定会来救我的!哦不,是身为九五之尊,本身就立于不败之地!
在这场君臣较量中,为君者关键是咬住牙!只要坚决不服软,耗到最后胜利一定是属于皇帝的!
现在,在爷爷曾战斗过的地方,自己怎么能低头呢?
一念至此,万历感觉自己全身又充满了力量!
他便收起了愤怒与惊慌,模仿着祖父那坚韧从容的表情道:“该怎么办怎么办,大不了都回家去!没了他赵屠户,朕还吃不了带毛的猪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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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张宏赶紧把皇帝的意思,转告给汪汪队。
李植等人其实被公卿大臣们的反应吓到了,把大领导们都得罪了,这往后还咋混啊?
而且言官内部也分裂了。江东之等江南系的官员与他们划清了界限,转而上本力保师祖……
一时间科道风雨飘摇,大有玩崩了的架势。
幸好,万历皇帝及时表态‘坚持到底’,给他们吃了颗定心丸。
“我就说吧,陛下酷肖乃祖,是绝对不会向臣子低头的!”李植长长松了口气道:“我们这步棋,走对了!”
“是啊,我等虽然现在受些孤立,但越是这种时候,圣眷也就越牢固!”小丁丁此吕红着双眼,一脸的亢奋,好像吓得连日彻夜失眠的那个人不是他一般。“皇上是绝对不会放弃我们的!”
“只要能熬过这场去,我们就是皇上的铁杆重臣了,飞黄腾达就在眼前。八成还能像张、桂二公那样入阁拜相呢!”小羊羊可立也给大伙儿打气道。
“那还有什么好怕的?上!”李植嗷呜一声。事已至此,也只能倒驴不倒架,咬牙硬扛了。
于是二十几个言官也联名扛疏,寸步不让!
他们不愧是职业喷子,居然从《大明律》的犄角旮旯中,翻到了一条大罪,给这帮部堂高官扣上——‘上言大臣德政罪’!
‘凡诸衙门官吏及士庶人等,若有上言宰执大臣美政才德者,即是奸党!务要鞫问穷究来历明白,犯人处斩,妻子为奴,财产入官。若宰执大臣知情与同罪,不知者不坐!’
——《大明律·吏律》
言官们抗疏曰:‘律禁上言大臣德政。迩者袭请留居正遗风,辅臣辞位,群起奏留,赞德称功,联章累牍。此谄谀之极,甚可耻也!祖宗二百余年以来,无谏官论事为阁部劾罢者,则又壅蔽之渐,不可长也!’
意思很简单,就是这群力挺首辅的大臣全都犯罪了!这是张居正独裁时期的遗毒,每当辅臣要辞职,必然一起挽留,歌功颂德,马屁熏天。实在是谄媚至极!而且我们汪汪队是皇上的狗啊,可不能让下面人给打了啊,陛下!汪汪!
既将大臣联合力保大学士归为张居正遗毒,又提醒皇帝不可自废爪牙,言官们的这波反攻还是很有水平的。
此疏一经报闻,尚书侍郎们也纷纷上了辞呈,回家偷懒……呃,等待处理了。
这下京里各部院寺长贰便只剩下右都御史丘橓、吏部左侍郎赵世卿,户部侍郎余懋学等几位反张派了。整天面对下属异样的眼光,就很尴尬……
紧接着,各部的郎中、员外郎、主事,七品以上官员也齐刷刷联名上本,请留自家堂上官。并表示如果这算‘上言大臣德政罪’,那就把我们这千把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