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家康父子就住在江南园中。
夜雨拍打着湖面,远处隐隐传来大阪湾的涛声,反而让灯光温暖的茶室内,显得十分静谧。
“呃……哦……嘶……”
赵昊斜倚在靠枕上,惬意的伸着腿,享受着干儿子的足底按摩。
“哦桃萨马,这个力度怎么样?”家康跪坐在下首,一边卖力的按揉着他的足底穴道。
“嗯,专业。”赵昊含混这点点头。
“信长公也对孩儿的足道手艺赞不绝口呢。”家康笑得像个一百六十斤的孩子,又不胜唏嘘道:“这世上除了父亲大人,孩儿也只给他按过脚。”
“真不甘心服侍那乡下老鼠啊。”他忽又一阵愤然,手上不觉一用力。
“疼疼,你丫轻点儿!”赵昊一阵呲牙咧嘴。
“父亲大人有点肾虚,请稍微忍一忍。”家康却不松劲儿。
“瞎说,肾主毛发,你看你那几根毛……”赵昊一阵阵酸爽道。
“这也难免,谁让我父子都日夜操劳呢……”家康叹口气,不由又得意道:“不过我们总算不忙活,不像秀吉公,老婆娶了一窝,却一儿半女都生出不来。”
“他年过半百了吧?”赵昊接过赵士祯奉上的茶盏,轻呷一口道。
“对,五十一了。”家康幸灾乐祸道:“还在不停的努力,但再怎么努力也是白费。”
“哦?此言怎讲?”赵昊心中燃起八卦之火。毕竟秀赖是不是秀吉的儿子,可是日本战国几大谜团之一。
“十八年前,信长公率军攻略伊势时,秀吉公负责进攻阿坂城。城主之子大宫景连乃是弓箭名手,一箭射中了立于阵头指挥的秀吉公胯部,导致他受伤进而影响了生育能力。”家康笑道:
“虽然秀吉公坚称是被射中了臂部,不是卵部,但之后十八年再无一所出却是不争的事实。”
“这样啊……”赵昊还以为家康有什么猛料的,没想到也是捕风捉影。不过这种事也确实没法求证,总不能取个样本送去江南医学院实验室,用高倍显微镜看一看吧……
“唉。其实他还是农户思维,武家人并不在意是不是亲生的,只要有父子名分就够了。”家康用热毛巾包起赵昊左脚,又开始按摩另一只脚。
“比如秀康?”赵昊揶揄道。
“呵呵呵,”家康讪讪笑道:“没可能的,秀吉公太注重血缘了,他要是早二十年把朝日姬嫁给我还有戏。”
“你不是瞧不上人家吗?”赵昊笑道。
“唉。”家康颓然道:“说说而已,哪敢瞧不起?孩儿要是不答应娶她,两家就只能不死不休了。”
“那你是怎么想的?”赵昊轻声问道。
家康手上动作不停,低声道:“只要有万一的可能,孩儿自然不愿臣服于那只乡下老鼠。可是形式比人强,唉,真是不甘啊……”
说着他抬起头,巴望着赵昊道:“父亲大人能否震慑一下秀吉公?”
“你想让我怎么做?”赵昊不置可否的问道。
“他下了九州征伐令,马上要攻略九州了。只要父亲大人派舰队封锁关门海峡,就像当年对元就公做过的那样,把他拦在下关,他就知道咱赵家的厉害了。”
“意义不大。”赵昊寻思片刻,却缓缓摇头道:“所谓自助者,天助之。西国的毛利辉元和小早川隆景早已经臣服于关白。北九州的大友宗麟也是个不成器的,好容易熬死了肥前之熊,却又被岛津家打得溃不成军,只能上洛求援,主动引狼入室。他们都已经放弃了,我的舰队还有什么出战的意义?”
“那猴子触犯了‘三不禁洋令’啊!”见赵昊没有出兵的意思,家康着急道:“而且他还违反了《永久和睦条约》,在本愿寺旁边的非军事区兴建大阪城!”
“他当然会受到惩罚,但还不是时候。”赵昊淡淡道:“关门海峡太窄了,我的舰队能拦他一时,拦不了他一世。而且你确定要我阻止他征服九州岛?”
“这……”家康一阵错愕,良久方颓然摇头道:“还是算了吧。”
要知道秀吉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发迹太晚——本能寺之变后,他才开始成长为一方诸侯。他那帮手下的亲信将领,比如黑田孝高、小西行长之流,更是出身低微,毫无本钱可言,说白了就是一群泥腿子上位。
无论从哪个角度讲,猴子都得赶紧给手下把封地安排上,这样才能稳固他脆弱的丰臣集团。
但丰臣秀吉向来不是以军事才能著称的,他的天赋点数主要加在智力、口才和内政方面上。跟靠武力征伐、碾碎一切反对者的那位前主公不同,他是靠自己卓越的外交能力,才把各个大名捏合到一起。
比如万历十二年那场战争中,秀吉以数倍兵力也没在家康面前讨到便宜,反而折损了三员大将。但在战场上失利的情况下,他却凭借惊人的外交手腕,收服了织田信雄,一下让替信雄出头的家康坐了蜡。
家康对秀吉的不服,秀吉对家康的忌惮,很大程度上都来自于此。
对其它势力,秀吉也基本上以收买联合为主、毛利家、上杉家那些大名,包括德川家却都没伤筋动骨,依然可以保留自己的地盘和军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