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怎么说,当上次辅之后,赵二爷沉稳多了。
“好个屁。”赵立本却愤愤道:“你那个岳父本来就不是个好东西。从老家回来之后,更是变本加厉,飞扬跋扈、独断专行。你爹都是次辅了,办事稍有差池,都会被他骂得狗血喷头!”
“爹,没那么夸张。”赵立本无奈笑道:“朝廷地方,用钱的地方太多了,谁管钱袋子都得挨骂,元辅也是对事不对人。”
“唉。”赵昊叹口气点点头,他也深有同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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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在荆州老家想通了,自从返京之后,张居正便撕掉了温良恭俭让的伪装。
以前他是很在乎自己名声的,总希望能保持一个贤相的形象。然而经历了夺情风波,尤其是当众下跪,还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之后,张相公哪里还有什么形象可言?
既然脸已经丢光,对于区区人言物议,他也彻底不在乎了。
尤其是去岁他妻子顾氏又因病过世后,让张相公倍感人生苦短,不该瞻前顾后,要活出真我,了无遗憾,才不枉此生!
你们不是说我跋扈吗?对,我就是跋扈了!
张居正归葬时,湖广的大小官员争相来给老封君当孝子贤孙,唯有湖广巡按赵应元缺席。赵巡按随后解释说,是因为任期已满,正在襄阳与新任巡按交接,故而只能遥寄哀思。
这理由不能不说恰当,但张相公总觉得,他是夺情一党,于是回京后寻了个错处,便将赵应元开革了。
此外,所有得罪过他,在夺情风波中没有跟他站在一边的,全都加以重处。如今朝廷这一亩三分地里,一根毒草都不许留!
你们不是说我恋权吗?对,我就是恋了!
他公然宣称‘恋之一字,纯臣所不辞。今世人臣,名位一极,便各自好自保,以固享用。’
意思是,我是恋权,但那还不是为了给你们这帮人擦屁股?
要是国家的事情真有人切实负责,我还用这样忍辱含垢,不辞劳苦吗?还不是因为你们一个个只想着明哲保身,谁也不愿意为国家出力?
你们什么时候真能担负起这个国家来了,我也就不恋权了……
你们不是说我独裁吗?对,我就是独裁了!
户部员外郎王用汲趁张居正居乡,上疏请皇帝借此良机,勤习朝政,争取早日乾纲独揽,威福不可久寄于人!
矛头是完全对准张居正的,张相公在江陵看到这份奏章后,马上授意马自强,将王用汲革职为民。并上《乞鉴别忠邪以定国是疏》对万历皇帝说,王用汲这厮的险恶用心,只在离间君臣!
他甚至说姓王的请皇上独揽乾纲,只是要皇上当刚愎自用的秦始皇,谗害忠良的隋文帝!
还说‘皇上以一身居于九重之上,视听翼为,不能独运,不委之于臣而谁委耶?!’
甚至直白说‘臣一控于圣明之前,遂以明告于天下之人——臣是顾命大臣,义当以死报国,虽赴蹈汤火,皆所不避,况于毁誉得丧之间!’
整篇奏疏可谓赤裸裸的独裁者宣言了!国朝二百年所仅见……
你们不是说我贪财好色搞女人吗?那我就搞给你们看……呃,这个还是谢绝参观的。
总之,张相公如今已经彻底放飞自我,不畏人言了。只要对国家有利,只要对万历新政有利,只要能爽到自己,他就干他娘,而且大干特干,随你们怎么说好了!
但问题是,他不止对政敌操切,对自己的亲信、部下,甚至对皇帝和太后也越来越操切。
像赵二爷这样的部下,得罪了也无所谓。太后那边也没什么,说不定还更喜欢被他操切呢。
但皇帝,如今已经十八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