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底的吕宋依然十分闷热,丝毫看不出雨季即将过去的迹象。
在这种天气下,顶着大太阳行军可真是够受的。尤其是在遭受一场屠杀似的失败之后。
败下阵来的两个方阵的西班牙人,扛着火枪和长矛,拖着沉重的步子沿着来路撤退。
尽管鼓手们在敲一些振奋人心的鼓曲,但哀叹声依然不绝于耳。
墨西哥士兵在窃窃私语,他们还没见过,也没听说过不可一世的西班牙人,败成这鸟样呢……
西班牙士官们大声呵斥着士兵,让他们保持安静,行军不许说话!
但西班牙人自己,却也忍不住交头接耳,为未卜的命运而担忧。
他们很清楚了,在经过今日之败后,自己在吕宋的处境已经很危险了。也不知能不能坚守到副王殿下的援军到来。
神甫们则在低声商量着,能不能尝试跟明国人议和。
“听说明国人虽然不许葡萄牙人接近日本,但并没有禁止耶稣会在那里传教呢……”他们是‘高贵’的道明会修士,跟耶稣会那帮杂修不是一回事儿。
这个西班牙人创办的修会,自称为主的看守犬,常年主持宗教裁判所,立志走遍世界去扑灭异端与无知。西班牙人极端的宗教狂热,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他们。
但显然,他们并不是所有时候都跟西班牙人利益一致的。
想到这,众神甫望向马背上的佛朗哥教区长,想听听他的意思。却见他双目望着天空,忽然露出恍然的神情,喃喃道:
“对了,那些人自称‘龙的传人’,这就对上了,他们就是撒旦的子孙,我们果然遇到了魔鬼的大军……”
“……”众神甫心道,得,啥也别说了。
忽然一阵马蹄声,打断了众人的胡思乱想。
一名斥候骑兵飞驰而来,对上校禀报道:“我们架设的浮桥被拆毁了!河对面有明军在设置阵地!”
顿一下,他艰难的咽口唾沫道:“而且还有很多大炮……”
“啊……”方阵中嗡的一声,官兵们嘶嘶倒吸冷气,一个个小脸煞白。
“去看看。”萨尔多上校黑着脸,策马前出。
护卫他的骑兵小队赶紧跟上,冈萨雷斯中校吩咐一声:“停止前进!”
然后也跟了上去。
两条河中间只隔了十里地,这会儿西班牙人已经行进到中央部位。是以萨尔多上校一行,很快就到了来时的那条河边。
他们远远下马,躲在一个小丘后望去,河面上用竹筏搭成的浮桥果然消失不见。两岸下的木桩上,只剩了几截被砍断的缆绳……
再看河对岸,明军果然建立起一个炮兵阵地,看那些黑洞洞的炮口,不比方才那一次少多少。
还有上千名穿着漂亮蓝色军服,白色裤子,黑色靴子的火枪手,在炮兵阵地后整齐的列队,显然是为了保护前者的。
上校和冈萨雷斯中校收回目光,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恐之色。
“他们真的是魔鬼吗?这么短的时间,怎么搬来这么多大炮?”上校喃喃道。
“会不会有诈?”冈萨雷斯皱眉道,这不合理啊……
仿佛为了回应他一般,河对岸轰的一声炮响,一枚炮弹呼啸着落在了土丘上,溅起的泥土落了他们一身。
见被敌军发现了,两人赶紧骑上马逃之夭夭。
“怎么办?”逃到安全距离后,中校勒住马缰问道。
“改道!”上校毫不犹豫道。
现在就是耶稣降临,也休想让西班牙官兵再主动经受一次,方才那样的屠杀了。
副官赶紧从背上的铜制文件筒中,取出了地图。
地图显示,目前他们在两条平行的小河中间,南边是宽阔的巴石河,就像被装在口袋中一样。
所幸面前这条小河很短,全场不超过8公里,就汇入了巴石河中。
中校用一段标了尺度的绳子,在地图上测量一下道:“向东北方向走五公里,有一条岭地,这条河就是从那里发源的,越过去便能回到吉尔莫了。”
顿一下,他又压低声音道:“或者直接北上……”
“还是要回吉尔莫的。”上校卷起地图,递给副官道:“那些受洗的猴子,从没这么重要过。我们能不能熬到新西班牙的援军到来,全靠他们了。”
“您说的是,上校。”冈萨雷斯点点头,自己格局还是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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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两人返回了方阵,下令转向东北方向前进。
出发前,上校先让官兵们休息,吃了干粮。又做了一番动员,让官兵们意识到现在的危局,只有勇敢自救,才能活下去!
神甫们也给方阵洒了圣水,宣布了这是主给新信者的试炼,只要坚定不移,必能得拯救。
成功引发了墨西哥士兵的‘皈依者狂热’。
不管怎样,士气终于重新振作,行军速度快了不少。下午二时许,那道几十米高的长长丘陵在望了。
“越过那道岭地,我们就能从侧面明国人的踢屁股了!”士官们高声给士兵鼓劲儿。
“嗷!”士兵们高兴的应声。扳回一局的话,此战就不算失败了。
鼓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