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五,殿试日。
丑时不到,赵家胡同西跨院中便亮起了灯,下人们开始轻手轻脚的烧水做饭,为即将入宫应试的于慎思准备早饭。
三点钟一过,于慎行敲响兄长的房门,想要叫他起床。
却见门吱呀一声开了,五师弟已经穿戴整齐,神情严肃的走了出来。
“还以为哥你没起呢。”于慎行笑道。
“笑话,三年前的今天,还是我叫你起床呢。”于慎思沉稳笑道,他在崇明岛历练了三年,竟比在翰林院修书三载的四师兄更有当官的气度。
看着兄长穿上了新作的黑花缎圆领袍,束着丝质腰带,踏着粉底黛面的官靴,于慎行不由鼻头一酸,险些掉下泪来。
“三哥,你能走出来,实在太好了。”
“呵呵,是啊,我也以为自己这辈子,再也不会踏足科场了呢。”于慎思也无限感慨的笑道:“是师父给了我再来一次的勇气。”
别看他现在说得轻松,其实去年秋天入济南贡院前,想到自己又要被粗暴的对待,他紧张的都快抽过去了。但来都来了,只能告诉自己,眼一闭就过去了。要是这么回去,非得被师父嫌弃死不可。
谁知这次,搜身的官军,根本就没碰他后面,这让烈阳十分诧异,指着自己的屁股问道:“这儿不搜吗?”
“相公有那爱好,小的还嫌脏呢。”官军忍不住笑答道:“您要实在想,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得加钱。”
“我不想!”于慎思羞死,赶紧夹紧菊花、提起裤子,待进去号间坐下来,他才渐渐回过味来。
尼玛,根本就没有必须搜谷道的规定,自己当年是被个变态给搞了……
果不其然,后面两场搜身,依然点到即止,都没触碰他的敏感部位,竟让有些受虐体质的烈阳子,感到小小遗憾。
唉,再没有被粗鲁对待的机会了……哦不,是想报仇都不知道找谁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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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三哥出神,于慎行以为他担心,殿试前又会被检查后门,便给他宽心道:“放心,今次主要检查是否身怀凶器,不查小抄。”
殿试是全额录取,又在皇帝大臣的眼皮子底下,中式举子得多想不开,才会打小抄啊?
“哦,那太可惜……”于慎思信口说一句,又赶紧开口道:“太好了,这下我就放心了。”
于慎行奇怪的看一眼五师弟,听说他跟六师弟在崇明,寝同席、食同桌,莫非开发了从未设想过的道路?
当然今天不是八卦的时候,他压下心头的疑问,温声道:“咱们快点过去吧,师父也起来为你送行了。”
“哦,他老人家起这么早?你不早说!”于慎思心头一暖,赶紧甩开两条大长腿,朝着堂屋而去。
堂屋里,赵公子欣慰的看着给自己行礼的烈阳。虽然如今弟子越来越多了,但葫芦娃们他心里还是有特殊地位的。
“快起来用饭吧。”赵昊笑道:“巧巧特意给你做了状元糕、及第粥,还有竹升面。”
“多谢师父五师娘。”于慎思感激的眼圈又红了。
把一餐讨采头的早饭,吃得一点不剩后,于慎思又跟着师兄跪拜了孔子、太祖和师父,便准备出发了。
出发前,师父按例为他戴上了簇新的儒巾,笑道:“连中三元哦。”
“是,师父!”于慎思重重点头,在师父殷切的目光中,由几位师兄送去了东江米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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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江米巷中,已经有数不清‘奉旨殿试’的灯笼,中式举子们心情愉快的聊着天,稍稍疏解下即将进宫的紧张。
唯有科学门的弟子们,对周遭的嘈杂充耳不闻,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以积蓄临战的锐意。
前辈们教导他们,殿试前要保持缄默,据说开口就泄气……其实鼻孔也一样泄气。
中式举子到齐不久,便听城门楼上一声钟响,大明门缓缓敞开,衣甲鲜明的禁军鱼贯而出。
四百名中式举子哪见过这阵仗?全都噤若寒蝉,赶紧按照会试的名次排成两行。
这时昨日留宿宫中,值守考场的礼部左侍郎掌翰林院事秦鸣雷,缓缓走出了大明门,带领他们无声通过千步廊,来到承天门下,接受金吾卫搜身。
果然只是隔着衣服摸,有没有硬的地方,不用脱衣服。
待到搜身完毕,卯时天亮,隆隆鼓声中,承天门也缓缓敞开了。
这次走出来列队的,是两队身穿金甲的大汉将军,他们身上的金色山文甲,在朝阳下碧灵碧灵,闪得举子们不敢逼视。一个个低着头,屏住气,跟着秦鸣雷进去紫禁城。
当他们沿着笔直的御道穿过端门,来到午门前时,天光已经大亮了。所有举子平生第一次,见到了那巍峨庄严的五凤楼,无不感到深深震撼。
但与被皇权的威严镇住的普通举子不用,科学门的八十一名弟子,却只是被建筑的雄伟所震撼,并没有对天子一尊京师而威服天下的权柄产生跪感。
因为他们心中,早已经树立起一座高高的塔楼,那比午门还高的巨大单摆不断摆动,缓慢而有力的驱逐着一切的迷信。他们连天帝都不信,怎么会相信自称天的儿子的人呢?
不过此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