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继光以戚家军为标兵,踏踏实实练兵三年,基本解决了蓟镇十余万北军将骄卒惰的痼疾。尤其是他新招募的三万营兵,已经千锤百炼、堪称精锐了。
他干的第三件事,是摸索了一套新战法。戚继光深知在北方与鞑子作战,和在南方与倭寇作战,完全是两码事儿。
南方是河湖密布的水网沼泽地,不利于大兵团作战,也不利于骑兵作战,因此戚继光以数千精锐步兵与倭寇作战,靠着鸳鸯阵就能无往不利。
但北方多是开阔地带,利于骑兵作战。强悍的蒙古骑兵擅长骑射,机动能力超强,来如风去如云,飘忽不定。而且每次都是倾巢出动,动辄就是数万骑。
这种时候,再靠步兵用鸳鸯阵迎击,无异以卵击石了。
不同的战场环境,必须要有新的战略战术应对。戚继光没有耽于往日的荣光,马上开始研究新战法。
他深知骑兵的优势在于速度,要战胜风驰电掣的强劲之敌,要么自己拥有更快更猛的骑兵部队,像冠军侯那样封狼居胥。
要么就得设法把敌人的速度减下来,像卫青那样以车阵对敌。
大明严重缺乏骑兵,而且训练精锐骑兵耗时太长,虽是长久之计,却只能徐徐图之。在那之前,显然还是后者更现实。
当然也不是纯车阵……那样太被动。他花大力气,勒紧裤腰带,组建了一支车兵、骑兵、步兵三军联合作战的强大军队。
同时,戚继光还从实际出发,狠抓战术训练。他认为,用兵时必须根据地形的不同,采取不同的战略战术,不能墨守成规、不知变化。
他把蓟镇地形分为三种。一为平原,关内百里以南之地;二为半险半易,近边之地;三为山谷仄隘,边外之地。平原广陌利于车战,半险半易之地利马战,山谷之地则利步战。据此来展开车、马、步兵的混合训练,因地制宜让不同兵种唱主角,以发挥最大的优势。
但军队的成色如何,只有在战场上才能得到检验。经过三年的周密准备,大考的一刻终于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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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唤回了戚继光的思绪。
他抬头望去,见是麾下部将冯子明。
“大帅。”冯子明一抱拳,沉声禀报道:“前方斥候来报,董狐狸兄弟率领五万鞑子骑兵,已经出了大宁南下而来!”
大宁就是大宁卫,蒙语叫八沟,素有‘通衢辽蒙、燕赵门楣’之称,‘老马识途’、‘望梅止渴’等典故,都是出自此处。自古就是草原游牧和农耕民族互相征伐的必经之路。国朝夺回幽燕之后,这里还曾是北平行都指挥使司的驻地。
但自从土木堡之变后,大明雄风不再,国力日颓,在蒙古各部的反复进攻下,防线不断收缩。
如今大宁卫早已名存实亡,成了兀良哈部的牧场。喜峰口长城就是明军抵御他们入侵的最前线。
大宁往南是山地,兀良哈倾巢出动,显然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趁大明境内秋收之际,展开一年一度的劫掠。
半个月前,戚继光就通过关外商贩,了解到兀良哈各部展开集结。一算时间也差不多了,便亲率本部精锐,移动到最有可能接敌的喜峰口一带,等待鞑子上门。
“哈哈,他们果然来了!”胡守仁作为戚大帅的左膀右臂,自然也如影而至。他兴奋的捋着胡子道:“这回可算能过过瘾了,奶奶的,几年没捞着打仗了!”
“他们当然会来的。”戚继光的弟弟戚继美朗声笑道:“去年边墙修好后没讨到好处,今年再不劫掠一番,这个冬天董狐狸是过不去了。”
蒙古各部不种地、几乎没有手工业,连烧水做饭的铁锅都不能生产,大明又对他们采取物资禁运……虽然有老西儿帮着走私,但也远远满足不了他们需要。
而且受小冰河影响,关外冬季奇寒,每年都要冻死大批的牲畜。靠着每年秋季劫掠内地,各部才能勉强维持下去。
去年戚继光修好边墙,董狐狸碰了个头破血流,结果无功而返。幸好他之前攒下了些家底,跟山西辽东的明国商人买到了口粮,这才捱过漫长的冬季。但今年春天依然发生了饥荒,饿死了好多人。
所以今年他们肯定还会再来,而且将更加凶猛,不达目的不罢休!
看到手下将领一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样子。戚继光却眉头微蹙,其实按照他的计划,今年还应以防御为主,只要让兀良哈再无功而返,耗到明年必然元气大伤,甚至四崩五裂都有可能。
但如今朝中主事的乃是高阁老,虽然张相公依然分管军事,可诸事都得听高新郑的。这次高相公下了死命令,蓟镇花了朝廷百万两银子,这次必须打个大胜仗,不然就要以贻误战机论处。
张相公也特意写信来,向戚继光解释,他和高阁老要施行一个全盘解决北方边患的方案,放头炮的重任就交到他的肩上了,这一仗不仅要打赢,还要赢得漂亮。不然会影响到整个方案的实施。
高相和恩主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戚继光知道多想也无益,唯有一门心思把这一仗打好了。
微微摇头,甩掉那些不合时宜的感慨,戚继光沉声吩咐道:“准备飞天神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