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闷头一次感觉,这门政工作太难做。那边不敢怠慢了殿下,这边又不敢得罪老太爷。
急的他都快哭出声了。“求求老太爷了,还是劳您迎一迎吧,您那外甥女,她她不是一般的人儿啊。”
“呵,莫非是九天仙女来下凡?”徐渭觉得甚是有趣。
“屁咧!”赵立本一拍桌子,终于起身道:“走,文长陪老夫去看看,到底哪路神仙,居然还得长辈迎接。”
他便背着手走到厅堂门口,迈步过门槛时,腿脚却有点儿不听使唤,差点摔了个狗啃泥。
“老太爷当心!”两人赶紧扶住他。
“他妈的,腿喝多了,酒就是软。”赵立本不爽的嘟囔一声。
徐渭心说,你嘴还不好使。
他不禁愈加好奇,到底是何方神圣,能把横楞没边儿的老太爷,吓得腿都哆嗦。
这边三人出去厅堂,那边来人也进了月亮门。
双方隔着天井相对站住。
看到迎出来的竟是赵立本,宁安明显愣了一下,旋即便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看到母老虎那恶毒的笑容,赵立本的两条腿,又不由自主哆嗦起来。
是那种耗子见了猫,绵羊见了狼一般,刻在骨子里的恐惧。
他差点就噗通一声跪地上。
好在俞闷和徐渭一左一右使劲扶着他,老爷子这才没有送人头。
有道是物极必反,害怕到极点反而终于可以思考了。
面对天敌,是要做打虎的英雄,还是一辈子的懦夫?
难道我堂堂赵立本,这辈子就要活在这女人的阴影中?
老爷子给自己打完气,然后挤出一脸笑容道:“这是什么风儿,把老夫的外甥女儿吹来了呀?”
“大胆!”柳尚宫正要出生呵斥,却被长公主捏了一把。
拥有‘人前显圣’技能的长公主殿下,怎么可能会当众发飙呢?
本宫可是永远优雅,永远从容,永远美丽的长公主哇!
便见她在三秒之内调整好了情绪,笑吟吟的向赵立本走去。
她每向前一步,俞闷和徐渭就感觉手上沉重一分。
当宁安走到赵立本面前时,两人感觉老太爷两条腿,已经不担任何分量了。
“表姨丈多年不见。”宁安面含揶揄之笑,向赵立本道个万福。“贵体一向可好?还那么喜欢游泳吗?”
“呃……”赵立本老脸一白,强笑道:“劳外甥女儿挂念,老夫身子骨好得很,活到一百岁也没问题。有人想盼着我早死,那真是想瞎了心。”
“谁会这么恶毒呢?”宁安笑着朝俞闷一摆手。“我们可都盼着您老能活一千岁呢。”
俞闷下意识赶紧放开手,赵立本左边没了支撑,身子登时一个趔趄。
“哎呀,您老这腿脚,好像大不如前了。”宁安替下俞闷,扶住赵立本。
“喝多了而已。”赵立本浑身寒毛直竖,倒是彻底清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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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长公主的搀扶下,两人来到客厅,隔着八仙桌坐定,赵立本轻吁口气定定神,方假模假样的问起她的来意。
“我是来找孩子的,那孽障忽然从扬州跑丢,说是来了昆山。我只好寻来昆山,也顺便探望一下表哥。”宁安右胳膊搭在椅子扶手上,笑吟吟答道:
“说起来真是缘分啊。没想到姨丈也从扬州来昆山了。”
“哦呵呵呵……”赵立本尴尬的端起茶盏,掩饰的抿一口道:“是呀,这就叫有冤千里来相会呀。”
他终于艰难的平复好了情绪,调整出优势心态道:“外甥女儿远道而来,咱们爷们儿可得好好叙叙旧。”
“正合我意。”宁安微微点头,左手攥了下右拳。
面对这富有威胁性的动作,赵立本一个战术后仰,故意刺激她道:“对了,你们住哪儿啊?按说该住自己家里。可这县衙毕竟不是私宅啊,你表哥又是单身,不太方便留宿女眷呢。”
说着对徐渭道:“文长啊,你费费心,给我外甥女找家客栈,要上房,不用省钱。”
“就不劳姨丈费心了。”宁安恨得牙根痒痒,却能压住心头火气,依然笑容满面道:“我在昆山有处园子安身,就冲着知县宅后门。姨丈不是嫌衙门里规矩多吗?还是搬来一起同住,也好让做晚辈的尽尽孝心。”
赵立本心说,那年初一就是老子头七了。便摇头笑道:“多谢外甥女儿好意。老了老了,就愿意跟儿孙住在一起,我还是在这儿将就将就吧。”
吴承恩和赵守业送完赵守正回来,见到这场面,前者不禁感叹道:“你们一家感情真好呢。”
“呵呵,呵呵呵……”赵守业却转身就走。“你自己进屋吧,我去守着老二。”
“哎,兄弟情深啊。”吴承恩又赞一声。
在浪漫主义作家眼里,一切都是那么美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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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一番暗斗下来,长公主非但没能住进县衙,甚至连赵守正的面也没见着。
这真是前所未有的大失败,丢脸啊!
等她进了那座知县宅后的‘金风园’,便再也压不住火气,重重一掌拍在梳妆台上。
“臭老头,真是气死本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