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船帮四海厅。
郭东林满脸震惊的倒在血泊中,他清晰感觉到生命在迅速的流逝。
恍恍惚惚间,他好似又回到自己第六次府试失利,万念俱灰、跳入江中的那一刻。
他感到浑身越来越冰冷,呼吸越来越困难。
可这一次,再没有那位爽朗的老人,向他伸出救援之手了。
渐渐的,郭东林的双眼失去了神采,终于一动不动。
陈怀秀一直不敢回头,方才那愤怒一击,已经用了她所有的勇气和气力。
听到身后的郭东林不再发出任何响声,陈怀秀泪如雨下,捂着嘴无声恸哭起来。
过去一年来,那些彷徨无助、孤独崩溃,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宣泄……
看到陈怀秀哭成泪人,大厅内一众汉子却没一个敢小觑她的。
方才那一幕弱女子手刃仇家,实在是太震撼人心了,他们怕是这辈子都忘不了。
心说关键时刻,夫人这份决断和狠辣,可比他们这些男人强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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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魁已死,也就什么好瞻前顾后了。
马堂主挥动金丝大环刀,噗嗤一声,斩下郭贼的头颅,将其摆在那排首级最前头。
然后陈怀秀和二位长老重新给两位帮主上了香,带领余下的八位堂主再度行礼,告慰他们的在天之灵。
等众人起身后,牛马二长老交换下眼神,一同点了点头。
牛长老便扫一眼场中众人,扯着嗓子道:
“诸位,蛇无头不行,鸟无翅不飞。篡位的罪人已伏诛,但沙船帮不可一日无主。我们今日就在二位先帮主的见证下,推举一位新的帮主出来吧!”
众人一阵交头接耳,这人选可得好生斟酌。
首先他得能服众,很快能安抚住帮中上下,将这场火并的不良影响消除到最小。
然后他还得够本事,在沙船帮与徐家决裂后,能给全帮找一条生路出来。
最后,他还得够可靠。不能像郭东林这个野心家一样,图谋沈家的家业。
这样想来,似乎合适的人选,只剩一个了。
便有人振臂高呼道:“我提议请夫人接位!”
“好主意!”众堂中闻言,不由眼前一亮。
“不错,别人我们都不放心!只有夫人最合适不过!”
“是啊是啊,请夫人千万不要推辞!”众堂主很快达成了共识。
两位长老欣慰的拢须大笑,牛长老看看陈怀秀道:“夫人,这就是众望所归啊!”
“是啊夫人,”马长老点头附和道:“这个帮主,非你莫属!”
“不妥,”陈怀秀却一脸不为所动道:“我个妇道人家,怎能担此重任呢?”
“夫人巾帼不让须眉,揪出郭东林这个叛徒,有大功于沙船帮,如何不能担此重任?”牛长老喷着响鼻。
“就是!若不是夫人察觉到郭贼的阴谋,我们到今天还蒙在鼓里,又怎么对得起历代帮主?”马长老瞪着马眼。
“是啊是啊!”堂主们也纷纷嚷嚷道:“夫人乃是沈家如今的当家人,只有你不会害滕少爷。”
“是啊夫人,您只需暂掌帮主之位,等滕少爷长大成人,能担重任时,再将帮主之位交给滕少爷就是。”众人继续苦劝道:
“至于帮中事务,夫人只需坐镇总舵决断,我们自会尽心竭力去办,也不用整天抛头露面的。”
“夫人,我们绝不会阳奉阴违,发誓令行禁止!”
“是啊帮主!”牛长老马上改了称呼,大声道:“我们在先帮主灵前发誓,誓死效忠帮主!”
说话间,他又向马长老使了个颜色。
“我等拜见新帮主!”马长老也跟着鼓噪起来,二人带着众堂主跪在陈怀秀面前。
“你要是不答应,我们就不起来了!”
“唉……”陈怀秀这才无奈的叹息一声道:
“这要是平时,你们就是说破天,我也不会答应的。但值此沙船帮风雨飘摇之际,也只能勉为其难,暂摄一段帮主之位了。”
说着她便转身向公公和亡夫的灵位叩拜道:
“此乃权宜之计,等小滕长大了,我决不恋栈。”
见她终于想开了,众人欣喜若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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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铛、铛、铛……’
三沙镇中心的那口百多年历史的青铜挂钟,罕见的被敲响了。
那是全镇集合的号令,必有至关重要的大事发生。
还蒙在鼓里的帮主和家属们,忙纷纷放下手头的活计,快速朝镇中央赶去。
仅仅顿饭功夫,三沙镇近三万人便齐聚总舵前的大坪,然后被眼前一幕震惊了。
只见大坪上扎起了木台子,台上立着面白色的布幔。上书个一人多高、触目惊心的‘奠’字!
‘奠’字两旁还立着好些白幡、挽幛,上书‘大仇得报’、‘含笑九泉’之类的字样。
帮众们全都看傻了,帮主不才刚凯旋么?不是说一个人都没死吗?怎么又办上丧礼了?
莫非是滕少爷?
忽然凄厉的唢呐声响起,脱下红衣换白衣的乐班子,奏响了悲戚的哀乐,帮众们当时就哭成了一片。
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