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分两头。
待大老爷将赵公子接走,沈陈氏手下的两口子也将沙船帮在西沙的刘舵主招来了。
刘舵主这才知道沈夫人遇袭了。出去十五人,回来时却只有七个人了。
剩下八人,只有一半带回了遗体,另外四人葬身江底、尸骨无存。
沈夫人制止住大半夜跳脚大叫的刘舵主,让他赶紧安排船只,送自己一行返回沙船帮在三沙的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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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沈夫人一行回到三沙时,已是天光大亮。
三沙是姚刘沙和东沙坍塌后,崇明最大的一块陆地了,东西南北各二十里,有好几个镇那么大。
当看到船上的惨状后,沙船帮码头上一下子就炸开了锅。
帮众们呼啦围上来,望着从船上抬下来的同帮遗体,一个个目眦欲裂。
“这是谁干的?敢杀我们沙船帮的人!”
“谁敢动夫人,就是与我们整个沙船帮为敌!”
“杀他全家!报仇雪恨!”
码头上响彻暴躁的吆喝声。
“噤声让路!”忽听一声吆喝,有人拖着长腔高唱道:“帮主驾到……”
帮众们这才安静下来,赶紧纷纷让开去路。
只见在一队挎刀武士的引导下,八名袒胸露乳的彪形大汉,抬着一顶腰舆来到码头上。
腰舆上坐着一个身穿锦袍,头戴唐巾的三旬男子。他生的卖相还算不错,只是那过于白皙的皮肤,都快赶上沈夫人了。跟码头上清一水古铜色面皮的汉子,显得有些不搭调。
沈陈氏面色沉静的看着向自己行来的腰舆,低声吩咐身后面露愤愤之色的两口子。
“记住我说的话,不要露馅。”
两口子赶紧低下头,放松紧绷的面皮。
好在那白面帮主根本没注意他们俩,他的两只眼睛都放在了,如白菊花般清丽坚强的沈陈氏身上。
“哎呀,弟妹,这是怎么搞的呀?”
帮主命人赶紧落下轿,上前慰问沈夫人道:“你没有受伤吧?受惊了没有?”
“让帮主担心了,回来的路上遇到了流窜的倭寇。弟兄们殊死抵抗,但实力悬殊太大,死伤了大半。”
沈夫人神情凄婉的说一句,又恢复了淡漠道:“托钱王爷的福,我没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帮主一脸庆幸的笑道:“不然我没法跟泉下的大弟交代呀。”
“帮主不必如此,沙船帮的人生于水,死于水,一切都是命数。”沈夫人认命似的叹口气,又向他福一福道:“出来这些天了,很挂念小滕弟弟,我先去看他了。”
“小滕还好,我每天都去看他。”帮主笑笑道:“弟妹坐我的轿子回去吧。”
“没两步,走回去就行了。”沈夫人敬谢不敏,朝帮主福一福道:“请帮主代为料理兄弟们的后事。”
“责无旁贷。”帮主忙正色道。
“多谢。”沈夫人客气而疏远的带着自己人,离开了码头。
帮主面含微笑的看着她渐行渐远,目光才渐渐阴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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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沙海神庙。
赵昊一直睡到中午头,才被饿醒。
弟子们准备了丰盛的午宴为师父接风。
满桌子的鱼虾螃蟹,鸡鸭鱼肉,虽然卖相不敢恭维,但味道还是很不错的。
两人又让女佣给后院的姑娘们送了一桌席面,便给师父斟上现榨的果汁,陪他喝起来。
等赵昊填饱了肚子,金学曾便忍不住抓耳挠腮的问道:“师父,徒儿在岛上就听说,师祖在昆山县一月成堤,果有此事乎?”
“当然有了。”赵昊一边耐心的对付着一只梭子蟹。这季节梭子蟹也是正肥的时候,比起香喷喷的河蟹来,他倒是更喜欢鲜美中带着淡淡海水味道的梭子蟹。
“非但一月修好了吴淞江北堤,第二个月还修好了阳澄湖、界浦河、杨林塘的长堤呢。”
“真的啊……”金学曾和于慎思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猴急之色。
两人忙一人献上一根剥好的蟹钳肉,谄媚问道:“师父,是不是江南公司下一步,就该开发我们崇明了?”
赵昊咽下满嘴洁白的蟹钳肉,舒服的眯起眼道:“那可不好说,公司的事情,要股东们研究决定的,我一个人可说了不算。”
“师父……”金学曾巴狗儿似的摇尾乞怜道:“你老人家就忍心看弟子,一直住在庙里头?大明朝一千四百多个知县,有我这么惨的吗?”
“是啊师父,不建好大堤,我们根本不敢开口提建衙门的茬。”于慎思也点头附和道:“这万一要是再塌了,我们可吃罪不起。”
“哈哈哈,放心吧,三沙不会塌的。”却听老师淡定的说一句。
金学曾和于慎思登时心跳加速,齐齐暗叫道:
‘来了,它来了!久违的大预言术来了!有师父的无边法力加持,崇明岛终于看到希望了!’
“太好了师父!”金学曾一蹦三尺高,眼泪直流道:“没有县衙的知县,就好比流莺……哦不不不不,没有根据地的流寇一样,根本没法发展壮大啊。”
“可为什么偏偏是三沙啊……”于慎思却发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