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八,昆山县二期水利工程如期完工。
全县七万民夫,十万老幼妇孺经过一个月的艰苦施工,沿界浦河、阳澄湖修筑起了一道长达五十里的南北向长堤,并给十七里长的杨林塘修了双堤。
彻底杜绝了昆北的水患,让杨林塘两岸整整十万亩的水淹地重见天日!
工程完工之日,恰逢应天巡抚林润前来视察,顺便参加了昆山县土味十足的完工典礼,还作了一番热情洋溢的讲话。
待典礼结束,民夫们回城庆祝……其实就是大吃大喝后,林中丞便在赵守正的陪同下,去之前修好的吴淞江大堤巡视。
林中丞巡视的十分仔细,还带着个小锤子,在江堤上这里敲敲那里锤锤,亲自检验施工质量。
赵昊也混在一大堆随员中,倒不是他想凑这个热闹,而是林润指名道姓,让他今日陪同。
地方最高长官的意志自然不能违背,赵公子甚至连墨镜都不敢戴,还穿上了来江南后就没再碰过的八品绿官袍。跟着一群穿着蓝蓝绿绿官袍的家伙,远远缀在林润和老爹身后。
看着林润那副认真的样子,他小声对一旁的熊典史道:“他敲个锤子啊?”
“可不。”熊典史点点头,轻声道:“小公爷的人拿着大铁锤子干了半天都没戏,中丞的小锤子顶什么用?”
“顶个锤子呗。”赵公子翻翻白眼。
“扑哧……”熊典史给逗笑了。从金陵回来后,他在别人面前虽然还是吃人的老熊,但对着赵公子就成了爱笑的小熊熊。
两人谈笑无忌的样子,招来了前头一个蓝袍官员的怒视。
“你们这是对中丞不敬知道吗?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倪大业,你叫什么名字?”赵公子正无聊呢,马上从袖中掏出了墨镜,架在了鼻梁上。
“本官松江通判田柏光!”那官员冷冷撇向这两个绿头苍蝇似的官员,见他们一个胸前补着黄鹂,一个补着家雀儿。
便把他俩都当成了昆山县里的杂佐官,愈发不把二人放在眼里。“一个八品,一个不入流,难怪不懂规矩。”
“就你懂?”赵昊刷得展开扇子,只见上头写着龙飞凤舞的一行大字‘没有人比我更懂’。
“你……”田通判感觉自己被调戏了,不由啐道:“你懂个屁!”
“田大人是松江的通判,管我们昆山的官儿,手也伸的太长了点!”熊典史见大腿……哦不,公子受辱,马上挺身而出,目光阴森的瞪着对方。
“就是,你管得着我们吗?”赵公子轻蔑的摇了摇扇子,露出另外一面的两个字‘科学’。
“我是来迎接中丞大人到我们松江视察的。”田通判嘴角抽动两下,闷声道。
“靠,原来是个马屁精。”赵昊和熊典史一起战术后仰,不再理他。
“哼,你们两个等着!”惨遭蔑视的田通判,感觉不把场子找回来,自己堂堂六品通判的脸面,就要丢在这大堤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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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头,林润敲敲打打好一通,终于满意的站起身道:
“好哇,这水泥大堤果然名不虚传,比别的县修得石塘还结实!怪不得能防住风汛!”
“下官也是捏一把汗,能顶住几番台风来袭,实在是太好了。”赵守正谦虚的笑笑。
“你很好,比本院当初预想的还要好。”林润上下打量着赵守正,见当初那个养尊处优的白面状元,已经变得又黑又瘦,两只眼睛看上去都比原先大了许多。
“本院没有用错人,当初对你的顾虑是完全错误的!”
“惭愧!”赵守正忙躬身逊谢道:“下官只是谨记着中丞的叮嘱,时时刻刻把全县百姓装在心里。全县这才万众一心,侥幸抵抗住了今年的洪水。”
“唉,赵知县,过分谦虚就是骄傲了。”林润摆摆手,指着脚下的大堤道:“难道这固若金汤的大堤,也是侥幸修成的吗?”
“这要算是奇迹的话,我看全天下的知县,就没有第二个,能创造这种奇迹的。”林中丞给出了最高的评价。
赵守正心说,那是因为他们太笨,生不出我这样的好儿子……咦,这话怎么好像有些奇异?
‘不是我这样的好儿子,而是我儿子这样的好儿子。’赵二爷认真的暗暗纠正一句。
“不过本院很好奇,方便透露一下,修这条堤要花多少钱吗?”待赵二爷自谦完了,林润又轻声问道。
“折成银子的话,一百万两是要得了。”赵守正便按照儿子的吩咐,报出了个他也是头一次听说的数据。
其实在江雪迎的账上,一期工程一共开销了五十万两而已。
但对上头报账时,明显不能这么算。毕竟一期工程的人工是免费的,也没有把昆开司的利润空间算进去。
要是只图一时脸面,报个五十万两,那林润让昆开司按照这个价格,把应天十府的大堤修一遍,非得把赵公子的犊鼻裈都赔掉了不可。
一百万两并不多,吴江的百里石塘可是花了三百万两的。
这样一比,昆开司简直是良家企业赚良心钱啊。
不过就是一百万两,也把林润吓了一跳。
“昆山县本院去年来过,当时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