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塔浜。
小公爷派出的耗子精们……哦不,毁堤别动队,才发现挖坑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掘开被泡软的表层地面后,下头的土就硬实起来了。
一?头下去,只能铲起一片手掌大小的土片,就像在拿刨子刨木头似的。
“他妈的,怎么挖都不见底?”军士们吭哧吭哧挖了一通,却只把浇筑的地基挖了出来。
喀嚓一声,一个?头的木柄断开了……
这帮人本来就是强弩之末了,见掘地三尺依然看不到地基的边沿,彻底全都泄了气。
“这帮昆山老变态,打个地基还这么深,一个月怎么能干得完?”
“这地面好像还夯过……”
“我算是看出来了,这大堤肯定是天兵天将帮他们修的。”
军士们纷纷丢下工具,气馁的靠坐在堤面上,看着满是水泡的手掌发呆。任凭伍百户如何驱驰,都不再跟二傻子似的蛮干了。
“要挖你自己挖吧,我们是挖不动了……”他们并非纯撒气,确实是一丝力气都没了。
“起来,都给我起来!”伍百户也耗尽了耐性,对部下拳打脚踢。“费这么大劲过来,就挖了个坑?让我回去怎么交代?”
“还不都怨你!你要不接这破差事,不就什么事儿都没有?”军士们抱着头,一个个面露愤恨之色。
“就是,你想舔小公爷,却害我们遭这大罪!还有脸打骂我们?你应该谢罪才对!”
“你们要造反吗?!”伍百户气昏了头,拔出佩刀,重重挥了一下。
“哪个不服站出来,老子剁了他!”
谁知此言一出,呼啦一下,十几个军士全都站了起来。
雨那么大,气氛很不融洽。
看着平时争相讨好自己的军士们,一个个目露凶光,伍百户终于有些慌了。
他一边挥舞着短刀,一边色厉内荏的低吼道:“你们不要乱来,要考虑后果!”
“你不是要剁了我们吗?还有什么好考虑的?!”军士们磨拳擦掌围拢上来。
“谁敢碰我一指头试试!”
“试试就试试!”几个军士同时抡起?头。
伍百户慌忙举刀格挡,却被打中了手腕,疼的他哎哟一声,抱着胳膊,弃刀于地。
理性丧失的军士们便一拥而上,一阵拳打脚踢,把大堤馈赠给他们的负面情绪,全都发泄在伍百户身上。
等他们收手时,伍百户已经被打的不成人形了。
“回去怎么办?”消气之后,军士们这才有些害怕。
军法可不是闹着玩的,抗命不遵,殴打上官,就够他们喝一壶的,更别说来自小公爷的怒火了。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几个挑头的军士,看一眼那棺材大小的土坑。
“把他埋了,来个死无对证!”众军士目露凶光,又望向缩在一旁的副百户。
显然一言不合,就要连他一起埋了。
“就说他不慎失足落水,被吴淞江冲走了。”副百户只好小声提议道:
“这样我们也有理由回去了……头儿没了,咱们还干个屁?”
“好,就这么说!”
众军士便七手八脚,抬起昏迷的伍百户,把他扔进了土坑里,正待铲土埋人时,忽听头顶响起一声暴喝:
“通通不许动!”
军士们茫然抬头,这才发现原来不知何时,他们已经被团团包围了。
无数昆山县民壮立在石堤、土堤、还有两边的格堤上,手持着砍刀鱼叉,还有人举着石块,居高临下怒视着他们。
为首的一个昆山县官员,身材瘦削,面色黝黑,神情狰狞,就像要吃人一样。
“放下武器,一个一个爬上来,谁敢反抗,格杀勿论!”
毁堤队早已军心涣散,此时疲累欲死,哪还有反抗的意志。便乖乖按照那黑面官员的命令,一个接一个爬上堤去,被愤怒的民壮们踹倒在地,五花大绑起来。
这时他们才发现,被派去西面把风的斥候,已经先于他们享受到这番待遇了。
堤下,便只剩一动不动躺在坑里的伍百户了。
“那是我们昆山的义士吗?“黑面官员赶紧命人将他抬上堤,看着此人鼻青脸肿、不成人形的惨状,他不禁怒发冲冠,一脚踹在个军士的胸口上。
“你们怎么这么残暴?!”
“打死他们,打死他们!”民壮们也义愤填膺,拳打脚踢。
“他不是你们昆山的人,他是我们头儿……”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精神,军士们毫不犹豫的卖了伍百户。
“什么?”黑面官员正是熊典史,二期工程开始后,他依然负责组织和保护运输。
台风来临,船舶回港,他没什么事干了,便主动带人巡视起这段,对他有特殊意义的江堤来。
他干了八九年的治安捕盗,早就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让人拿水袋来,把那人身上冲干净。见他与那些掘堤贼同样装束,而且穿着贵重的牛皮靴,显然是这帮人的头目。
“那你们干嘛要弄死他?”熊典史不解问道。
“这么大的台风天,他非逼我们来掘堤,挖又挖不动,他还硬要挖……”军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