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观位于京城西便门外二里许,前朝道教领袖丘处机曾在此建长春宫,统领天下道教。
后来,其弟子尹志平在长春宫东侧建立道院,取名白云观。
元末国初,长春宫等建筑毁于改朝换代的战火,只有这白云观留存下来,并作为皇家道观不断修缮扩建,到如今已是京师最大最有名的一家道观了。
既然是皇家道观,自然有相应的派头,普通民众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得以进来烧香,平时是不得入内的。
昨日冬至大节,是白云观对外开放的日子,赵守正一班同年本打算昨天来烧香的,却被赵守正给拦住了。赵守正告诉他们,这种逢年过节的时候,白云观里摩肩接踵、人山人海。
为烧个香挤得衣冠不整、满身臭汗,实在不值得。
众举子现在都是有身份的人,自然深以为然,便听了兄长的话,改在今天前来上香。
等他们出了西便门,过了护城河,赶到白云观时。只见偌大的观前广场上,满地都是香纸爆竹,还有各色没来得及拆掉的帐篷帷屋,沿着广场两侧,一直架设到护城河畔。
可见昨日冬至节,这里有多热闹。
举子不禁有些惋惜,纷纷都说,等下次白云观开放时,一定要过来凑凑热闹。
往日里十分健谈的赵守正,此时却变得出奇沉默。
他定定看着白云观外,那雕栏玉砌、四柱七楼的恢宏棂星门上,‘洞天胜景’四个雄浑的大字,久久不能自已。
“听说这四个字,是先帝爷御笔所题?”众举子纷纷看向以‘北京通’自居的赵守正。
好一会儿,赵守正方回过神来,缓缓点头道:“不错,正是世宗肃皇帝御笔亲题。”
“先帝修玄崇道,给白云观题词自然不奇怪。”唐鹤征笑着说道:“只是一朝天子一朝臣,道长们如今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元卿慎言。”施近臣苦笑着劝了唐鹤征一句,这厮老是口无遮拦,和他在一起总让人提心吊胆。“再说,朝廷查办的是方士,又不是道长们。”
“都差不多吧。”唐鹤征洒然一笑,他父亲唐顺之乃是阳明公杰出弟子,如今虽已仙逝,但朝中大佬还是认他这个小师弟的。有这层背景在,他自然比谨小慎微的同年们,更能放得开了。
“好了,咱们进去吧。”这时,赵守正也彻底收拾好了情绪,招呼一众同年进观道:“这白云观是长春真人的道场,素来最是灵验,诸位进去后谨言慎行,不要惹恼了仙长。”
唐鹤征知道,这后半句是说给自己听的,只好乖乖点了点头,心说我这兄长进京后,愈发成熟稳重起来了,莫非这北京城旺他不成?
众举子便跟着赵守正来到山门前,只见山门面阔三间,单檐琉璃瓦歇山顶,汉白玉雕花拱券石门,檐下额书‘敕建白云观’,门前两侧有石狮、华表等物,无不彰显着皇家道观的气派。
他们自然被知客道士拦住。
方文闪身上前,从袖中掏出一枚银锭,塞到那知客袖中,低声道:“胡道长还记得我吧?昨天后晌我来打过前站。”
“你……”那知客端详了方文好半晌,却始终记不起昨天见过这人。不过他好歹还记得,昨天监院答应过,今天让一群举子进来烧香,捏一捏手中的银锭,便给方文一个灿烂的笑容道:“怎么会不记得呢?贫道干这行,只要见一面就忘不了。”
“胡道长,你真好……”可把方文感动坏了,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有人能一下就记住他呢。
知客不由打个寒噤,心说这人有病吗?不过看在银子的份上,他便打开了山门,引着众举子进了白云观。
道观中香烟袅袅,钟声悠扬,让举子们躁动的心,不由自主就平静下来。他们便在知客的带领下,依次参拜起灵官殿、玉皇殿、老律堂、丘祖殿、三清阁与四御阁五重正殿,还有后头的丰真殿、儒仙殿。
这中路七殿统统都要上香。尤其是丘祖殿和儒仙殿更是马虎不得,不仅要拜,还要捐献香纸钱,以求二位上仙保佑自己能金榜连捷……
等到中路七殿上香之后,知客便带着举人们去东路殿阁参拜。赵守正却趁人不注意,从丘祖殿后的月亮门,闪身进了道观的后院。
后院里,居然有一座名唤‘小蓬莱’的大花园,园内小桥游廊、亭阁掩映、假山冰湖、白雪红梅,虽是隆冬却依然不减仙家情趣。
一般人就算来白云观上过几次香,也未必知道这一世外桃源。
当年赵守正也是偶然间,才闯入这‘小蓬莱’的。今日沿着游廊故地重游,他仿佛又回到了那年春天,那时桃花历乱李花香,佳人初试薄罗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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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厢间,举子们参拜完了东路殿阁,知客又热情的邀请他们去西路殿阁参拜。毕竟让香客尽可能多掏香油钱,是每个知客应尽的义务。
举子们一阵阵头大,尤其是那些遭了窃,全靠赵守正接济的,此时已是囊中羞涩。
当他们想看看兄长什么意见时,才发现赵守正不见了……
“兄长哪去了?”
“上茅房去了吧?”
“不对,好长时间没见着了……”
举子们正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