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势已去。
卡佩子爵仰望天空上的那角黑袍,心中仅剩绝望。
大贤者的归来是决定性的,不,或许并非归来,而是守株待兔。哪里有什么亡灵贵族,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冷冷俯瞰着他们一切小动作的大贤者而已。
卡佩子爵也后知后觉地发觉,他们以为女王刚刚亲政,是最孱弱的好时机。可对于大贤者而言,刚亲政的女王也正适合接受一场试炼,他们……不过是教具而已。
空中的黑袍缓缓下落,就落在宫门处。在那里,叛军刚刚突破,恐怕大贤者是打算从头开始,一点点地清理这些人。
尽管知道希望渺茫,卡佩子爵仍想尝试逃跑。他放弃正在攻击的结界,果断换了一个方向,朝着宫门完全相反的方位奔去。
他步履急促,频繁使用空间魔法,不多时,前额已经密密麻麻全是汗水,魔力本源亦传来强烈的亏空之感。
可恶,王宫里被人设下了空间封锁,每一次穿越都要花费大力气。能做到这一点的,除了大贤者还有苍穹学会中得到空间大精灵垂青的加雷德贤者……学会也下场了吗?
他脚步凌乱,浑然没有发现,不远处,有一只海螺壳正在阴暗地爬行。
壳阴暗地打卡下班了。
你不能指望一个阴暗满溢的社恐在这种宫廷政变中发挥什么作用,加雷德和艾洛温也同样没有指望他做什么,体贴地把他的工作揽了过去。
【壳,你比较怕见人,所以这次我跟艾洛温来就可以,你继续研究异世界语言就好。】
两位贤者一边讨论着即将到来的政变,一边走了。留在原地的海螺壳呆了一会儿L,从螺壳两侧喷出两股小水流。
阴暗地哭了。
壳好没用啊。
但是壳自己很有志气,他也想完成拜尔诺玛的嘱托,于是主动加强了在王宫中巡逻的力度,每天用力地在阴暗的角落里爬行,侦察敌情。
巧了,逃跑的卡佩子爵也净捡阴暗的地方钻。
他们在某条废弃不用的水沟里狭路相逢,看到那截樱色的贤者绶带,卡佩子爵吓得倒退几大步,壳……吓翻了。
他四仰八叉地向天,拼命挥舞那截绶带,壳里的阴暗洒得到处都是,好半天才把自己翻过来。他与卡佩子爵面面相觑,彼此都非常害怕。
卡佩子爵:贤者!好可怕!
壳:人形生物!好可怕!
不过壳觉得眼前的贵族似乎有点眼熟,他的绶带伸进海螺壳里,东翻翻西翻翻,翻出了一张逃犯照片,螺壳底下戴上一副花镜,阴暗地比对起来。
卡佩子爵没见过这名贤者,但是看对方顶着个海螺壳,想必行动迟缓。他不动声色地后退数步,果断换了一个方向,继续逃跑!
不跑是傻子!
见他跑了,壳徒劳地伸长绶带。
等、等等……
壳还没有……看清……
卡佩
子爵只觉得脚腕以下,突然一空,整个人失去平衡跌倒。他回头看去,发现自己的左脚脚腕陷入了一滩黑色的不知名物质中,那感觉如同陷入沼泽,却比陷入沼泽更虚无。
他感觉不到他的左脚了……
卡佩子爵心中惊恐,这种感觉跟直面大贤者的魔法不同,是一种格外诡异的恐怖。他听着身后窸窸窣窣靠近的声响,用手肘撑地,奋力向前爬行,想把左脚拔出来,整个人却再次下陷一截,这次直接被吞没到小腿。
到最后,卡佩子爵只剩半个头留在黑色的物质之上,呼吸都无比艰难。窸窸窣窣的声响越来越近,那只诡异的海螺壳来到卡佩子爵脑袋旁不远不近的位置。
蔓延的如潮水般的阴暗中,卡佩子爵仰望着那只本该小小的螺壳。
樱色绶带夹着魔法留影,将这张留影与卡佩子爵的头放在一起,继续认真比对。卡佩子爵的挣扎、痛苦与逃跑的尝试,这只螺壳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唔,对脸盲来说好难。
像还是不像啊。
要不挑一挑二挑傻瓜?
拜尔诺玛群发完消息,看着那个叫“相亲相爱一联盟”的群聊眨眼之间就消息99+。
看都不用看,最开头几秒的消息一定充满了无意义的语气词、疯疯癫癫的表情包,每位老友都用美丽的精神状态说着鸟语花香的话,需要稍微冷静一下。
处理完王国事务再回复也来得及。
妖精摸了摸自己微尖的耳朵,庆幸自己关频道关得及时,要是有人粗心大意常年开着这个频道,刚才那一下会受多大冲击,他不敢想。
商人设立的隐蔽安全屋内,苏尔特侧过头,正在从耳朵里往外倒东西。
乱七八糟的词句具现化成一个个字符,被他从耳朵里倒出来倒到地上,橘白猫翠只是看了一眼,就吓得用尾巴将其遮住。
这可过不了审啊!
苏尔特的表情有点痛苦,他防不胜防,狠狠听了一耳朵,见证了他们这伙人的素质下限,现在只想找诺诺抱抱亲亲求安慰。可是看着这处隐蔽的安全屋,这里几乎是逃逸的旧神必定会来的地方,他得守着,守株待斩草除根。
那个旧神应该马上就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