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松田阵平回过神时, 他率先感受到的是热。
屋子里很热,熊熊燃烧的壁炉里,有炭火发出的轻微噼啪声。这或许是正常的, 因为时间已经进入了冬季,点火取暖未尝不可。
但偏偏松田阵平还感受到了有阳光在自己的眼皮上跳跃,它们的脚步稍稍有些发烫, 并且窗外还有鸟儿欢快歌唱的声音传来, 所以现在很可能是春夏季。
那么问题来了——
谁在这么热的天还点壁炉?!谁干的?是萩那个家伙又在恶作剧吗?!
不,不对。
想一想……自己的房间里有壁炉吗?没有吧?
错了,错了……这不是重点……问题不对……再想一想……
这不可能是萩的恶作剧,因为萩他已经走了两年了……而自己……也在昨天收到了炸弹犯的数字传真倒计时……
然后……晚上,稍稍喝了点酒……
他知道自己应该控制住的, 但他只是……有点难过……
所以, 是因为酒吗?这就是他昏昏沉沉、头晕脑胀的理由?
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他现在到底在哪里?
他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松田阵平感到自己头晕目眩,像是曾被什么重物东西哐地砸中了脑袋,又像是自己昨天晚上喝下去的酒还在生效, 令他晕头转向的, 以致于他竟然看到了早已经死去的萩和毕业后就不知所踪的景光围在自己面前, 关切看他。
……哈!这是梦吗?
松田阵平稀里糊涂地想着。
房间内, 熟悉的人看他,熟悉的声音响起。
“哇, 真可怜呢!小阵平可真是倒霉啊, 竟然一出现就被邻居家孩子的足球砸晕了, 可怜, 可怜……”这是属于萩的损友气息十足的口吻, 如果他没有在偷笑的话, 松田阵平或许还会更感动一些, “不过话说回来,阵平这个时间也该醒了吧?怎么还没动静?还是说毕业两年后就虚了?”
松田阵平:“……”
硬了,拳头硬了。
“嘘,萩原!快别说了,松田会听到的!到时候你又要挨揍了。”发言的这位是说不清体贴更多还是拱火更多的景光。
松田竟诡异感到欣慰:可以的,这很景光。时隔两年,自己竟然还将这位损友的口吻记得这么清楚,就连梦里的人都这么活灵活现。
“挨揍?什么挨揍?!我也是很强的!我只是有意让着阵平这个幼稚鬼而已,这可不代表我打不过他!”
“啊,这个嘛……”
“什么啊,摆出那副表情!难道你真的觉得我打不过阵平吗?!”
“咳,那个,这件事——啊!你看,松田醒了!”
“哦!真的诶!阵平,你还好吧?认得出我们是谁吗?”
松田阵平恍惚睁开眼睛,恍惚盯着面前围着的两人,越发觉得自己还没从醉酒中清醒,又或者自己仍然身处梦中——一个重回警校时代的梦。
如今围在他左侧的,是景光,毫无疑问。
在外人看来,景光是一个对谁都温柔礼貌的人。但对谁都温柔也代表对谁都冷淡,特别是在有了对待zero作为对比后,所以别看景光长了一张漂亮脸蛋,可在警校时他还真没有萩受欢迎。
之后,当大家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一起度过那么多的事,甚至还一起抓捕过逃犯外守一后,这家伙终于在大家面前卸下重担,也慢慢暴露了他作为一位合格好友的特性——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厨艺高超。
并且很会拱火。
他的每一把火都拱得恰到好处,就像他恰到好处的体贴和厨艺一样,让他成为了一个再恰到好处不过的损友。
以致于松田阵平哪怕跟这位好友两年未见,但在梦中重逢的这一刻还是有点拳头发痒。
松田阵平:不行,冷静一点,在梦里打人太傻了。
想到这里,松田慢吞吞移开目光,看向了右侧,眼中映出了一个与记忆中一模一样的脸。
萩原研二。
此刻,这个笑容清朗毫无阴霾的家伙,正挥着手,不怀好意看他,嘴上还说着“真有意思,傻乎乎的”“真的好难见到小阵平这样的脸耶,快,景光我们赶紧拍下来”“不会吧,那个足球有这样大的威力吗?会晕过去就已经很不可思议了,不会真的被砸傻了吧?”……之类令人心头直冒火的话。
松田阵平脸上失去了表情,呆呆盯着这张熟悉的脸,很难说清自己这一刻的心情。
是惊喜吗?
大概吧。
但说到底这也只是一场梦而已,没什么好惊喜的。
那么是悲伤吗?
或许吧。
但事情已经过去了两年,他也不是什么无法接受现实的小鬼头。
那么,这一刻在心中涌动的情绪到底是什么?
愤怒……对,没错,就是愤怒。
是对那个炸弹犯的愤怒。
是对不得不与好友一个个分离的命运的愤怒。
还有——对萩原研二的愤怒!
对这个只顾耍帅连防爆服都不穿的家伙的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