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间的小镇里, 一场前所未有的“热闹”发生了。
当众人最初听到那样不妙的异动时,几乎所有人都吓得缩在自己的屋子里不敢出门,哪怕是有婴儿张嘴啼哭, 也很快被面无人色的家长按在怀中,躲入小间,不让孩子的哭声传出, 唯恐引来外头那些人的关注。
之后,也不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在众人渡过短暂又漫长的几分钟后,外头的异响又突然停止了。
到了这时,大家其实还是不太敢出门,毕竟谁知道外头那些凶神恶煞的家伙走了没有呢?
不过很快的, 随着姗姗来迟的警车的声响, 大家也壮起了胆子,偷偷趴在二楼三楼的窗户边,探头探脑地向外张望。
甚至还有些自诩大胆的人在此刻踱步出门, 去现场围观了。
细细碎碎的声音飘在空中, 轻轻散去。
“也不知道这个人是什么身份……”
“还有救吗?”
“没救了吧?中了那么多枪……”
“这些人到底什么来头?怎么会打得这么厉害?难道是山口组?还是住吉会?稻川会?”
“胡说什么!他们怎么会来我们这个乡下地方?”
“谁知道呢?不过当时领头的我看好像是个外国人!”
“唉, 可惜啊可惜……年纪轻轻……”
“……”
太阳逐渐升高。
随着时间的逐渐流逝, 那些围观的或猎奇或叹息的人们也终将散去,回归各自的生活。
唯有……她……
还在此处徘徊。
·
宫野明美坐在乡下小镇的公园长椅上, 仰头望着天空的太阳, 感到自己有些糊里糊涂的。
自己是为什么来到这里的?
不知道。
自己来这里准备做什么?
不记得了。
自己现在坐在这里,是在等待着什么吗?
……大概?
她静静坐着,脑中一片空白, 目光定定地看着一个方向, 从早晨一直坐到了日落。
而当一辆黑色轿车停在某个路口, 从车上匆匆走下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时,她茫然的脸上终于焕发出点点神采,露出一个叹息释然的微笑。
“准备走了吗?”冷不丁的,一个声音在她身旁响起。
宫野明美迟钝回头,盯着不知什么时候坐在自己身旁长椅上的紫眼睛外国人,呆了好一会儿,慢吞吞点头。
这一刻,宫野明美感到眼前这个男人有些眼熟,很可能是自己见过的人,不过她已经不记得这个人是谁了。
白兰侧头看她,微微笑着:“‘想要再见到大君一面’,这就是你最后的愿望吗?我还以为你的愿望会更激烈一点呢——比如说化身厉鬼、让某个组织的人全都下地狱;又比如说报复某个比警察来得还慢的前男友,让他遗憾终身什么的。”
说着,白兰轻啧了一声:“你这样好说话,倒是让我没什么兴趣了呢。”
宫野明美是个聪慧而敏锐的人,如果她还清醒着,她或许能够从这样的话语中察觉到什么。
但此刻的她只不过是个糊里糊涂的游魂,于是她的脑袋只能让她着重处理她认为最重要的事。
“大君……是没有错的……”宫野明美执拗为自己曾经的恋人辩解,“他的离开和消失,都是为了更好地保护我们……他是为了保护我们才选择了这样的结果……我都明白的……我不怪他,从来没有,更不会想要去报复他……”
白兰凉凉道:“但你这么多年没见的童年玩伴都肯为了你身涉险地,而他却迟迟缺席,错过了你每一个重要的时刻。当你为了你妹妹的安危辗转反侧的时候他没有出现,当你偷偷哭泣伤心欲绝的时候他没有出现,当你出生入死性命垂危的时候他也没有出现……这样一来,你也认为没关系吗?”
宫野明美呆住了,像是陷入了漫长而迟钝的思考。
白兰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起身准备离开。
但是,就在他的身影即将消失的那一刻,宫野明美的声音响起了。
“没关系的。”
白兰脚步一顿,回头看去。
身后的公园长椅上,宫野明美凝望着赤井秀一出现的方向,声音温柔。
“我能够理解大君……我知道他有自己抛不下的责任,因为……我也有……”她的恋人肩上有着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放下的东西,她能够理解,因为妹妹宫野志保同样是她绝无法放下的责任。
“小时候以为总会在一起的人,长大后可能再也没办法见到了;小时候以为一定能做到的事,长大后才发现一切都是那么难……我也是直到长大后才发现,每个人能够好好活在这世上,就已经是需要感激上天的事了,而大家的每一次相遇与回忆,都是弥足珍贵的事物……所以我不会怪大君的……”
她不会责怪任何人的迟到,因为对她来说,她的人生里并没有“迟到”这种说法,有的只是一次次珍贵而惊喜的相遇。
它们串联成了一颗颗珍珠,被她珍重地收藏在脑海中,让她每一次回忆起来时,脑海中的人们的面容都是闪闪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