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既久藏锋,却如何朝如青丝暮成雪?」
「尝于混沌探微光,名剑无端惹风月,灼灼血海亦生莲。一朝入迷途,洪荒旧人非旧友,五十弦琴声声彻。」
「前尘往事,漫如烟云。」
「只道是——」
「大梦千年,方觉晓。」
*
武德九年秋,长安城。
连年的战乱似乎并未波及到这座繁华的城市,街道熙熙攘攘,来往的百姓商人穿梭其中,面上难得洋溢着笑容。
大唐新建,虽仍有一些失地未曾收回,但在这新朝帝都人看来,也不过是早晚的事儿罢了。
毕竟,他们有战无不胜的将军和仁慈显明的开国君主,还曾有一位风评颇佳的继承人。
新生的帝国展露出无与伦比的生命力,让原本或者观望或暗自下场的邻国都生出了别样的心思,思考着自己的站位。
帝国现在的继承人,可没有原先那位好糊弄。
街东酒楼,吆喝来吆喝去的小二穿梭于桌椅之间,麻利地为客人送上酒菜,时而应和一声客人们的高谈阔论。
“要我说,太子爷战功本不如秦王殿下,这一病可就是现成的靶子了。”
“是啊是啊,听说这太子爷醒了,醒了又如何?东宫已经易主。”
“还叫太子爷呢,太子爷换秦王殿下当了,现在啊,该叫宸王殿下了!”
“你说陛下在想什么呢,废了前头的太子爷,又给了这么个封号,这让其他几位殿下怎么想?”
“嗨,这位好歹曾经是太子,就算莫名其妙昏迷了几个月被废了,那也还是圣上的嫡长子!当然要区分开来。”
“说起来,太子、不,宸王殿下这昏迷的也太蹊跷了,东宫和天策府那段时间斗得你死我活,结果宸王殿下这一倒下就是三个月,刚巧在天策府那位上位后醒来,你们说这......”
“噤声,噤声,这里可是天子脚下。”
“嗨,有什么好怕的,这圣旨都下了,五湖四海谁不在猜想这事儿啊?况且现在的太子殿下带兵在外面了,能有个什么问题?”
“也是啊,现在的太子殿下用兵如神,且知人善用,想来战乱很快就能平息了。这样一想,换了太子爷也没什么区别啊。”
“前头那位太子爷手底下可没什么人,哪像现在这位,你看......”
“你们好大的胆子!皇家内务是你们能议论的?!”
越来越露骨的讨论让靠窗坐着的几位衣着华贵的男子眉头越皱越高,听了一会儿,其中一名身材壮硕的男子双目圆睁,胸口不住起伏,到底是挣脱了身边人的阻拦起身大喝。
“秦王不在长安,齐王可不是。”
正兴致勃勃谈论着皇家事的几个客人猛地被这如雷鸣一般的怒吼喝住,回头看到一身材壮硕,面目阴鸷的男子正恶狠狠盯着他们,覆盖了半边脸的疤痕在这样的表情下更为狞狰,不由得被震住了。再看那华贵的衣料,嘴碎了大半天的几人到底是不敢再说话,生怕被这男子教训一般,迅速结账后灰溜溜地离开了。
等到出了门不久,这几人猛然想起来,世传齐王殿下李元吉生来貌丑,脸带胎记,且性情阴沉,猜鸷骄侈,这这这、这里是长安,他们不会那么倒霉,碰上了齐王殿下吧?
可如果是齐王李元吉,听到他们那么编排天家兄弟,怎么会那么容易放过他们?
齐王李元吉可是前太子的忠实拥簇......
几人面面相觑,不敢再细想下去,匆匆离开了这里,回到落脚处后迅速收拾好了东西离开了。
幸好他们并非长安本地人。
眼睁睁看着那群胡说八道的人离开,李元吉气呼呼地坐下来,转头对方才拦住他的同伴道:
“三哥,为什么拦着我教训他们?”
被他唤作“三哥”的青年穿了一身月白的锦袍,眉目俊朗,脸色却有些许苍白,一副气血不足的模样。
“咳咳,”青年咳嗽了几声,这才抬眼看向李元吉:“大哥才刚走没多久,你就要在长安惹事了吗?他的话你都不记得了?”
“我当然记得!”李元吉大嗓子吼了一句,话音一落便反应过来,讷讷道:“我就是气不过,他们凭什么这么议论大哥?”
“他们说的本就没错,莫说是长安,现在恐怕全天下都在议论这件事吧。”
衣着华贵的病弱青年皱了皱眉头,重重叹了口气:“长安城中还能有所收敛,其他地方...但愿世民不要被这些言论影响到了。”
“呵,他李世民能被影响个屁?”李元吉不屑地回话:“得了太子之位,可不乐死了。”
“元吉!”
“三哥!”李元吉双目充血:“我知道你向来和李世民关系好,谁让你和他是双生子,可你别忘了,你这条命,是谁拉回来的!”
“四哥,你这话就诛心了。”
方才一直没有出声,只安静听两位兄长谈话的青年茶杯在桌面上重重一放:“你明知道三哥不是这个意思。”
“哼,那是什么意思?”李元吉自知话过分了些,他这个三哥自小身体就不好,现在还是拿药吊着命,但他也是实在气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