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头叹息道:“我就不太清楚了。我的父亲当年是青鸾宫侍卫,自打庄妃娘娘被禁足以后,父亲在家中就对宫中诸事闭口不言。当时我年纪也小,只听家下人提过一两句,说庄妃娘娘那时候就疯了……可想而知,那血毒犯时,身上极痛,娘娘为顾忌孩儿,自不肯用药。当时她的模样形状,宫中只有流言,并未有人亲见,当年伺候她的宫人,在殿下出生后都被陛下尽数下狱治死,青鸾宫简直与冷宫无异……”
“敬德七年,庄妃娘娘产下一麟儿,便是当今太子殿下。殿下一落地,不需细看,便知是个不全的孩子,太医署一验,果然身染血毒,且毒在心窍,他们都觉得他活不过当晚。刚出生的殿下并未有任何敕封,甚至连宗正寺奏报请玉牒为他序齿陛下都不允,说他不祥。”
“只有娘娘,她不顾生产之痛,日夜照料殿下。雀丹对于小儿来说,毕竟甚补,便召集亲信太医,研制专门针对此症的温养气血之药,并自己服下,以母乳喂养殿下。”
“叫人刮目相看,又无比佩服的是,殿下受娘娘悉心照料,熬过了一个晚上又一个晚上……敬德九年,太医令白泓书便研制出一副极其温养血脉的药方儿来,所需用药都是四海奇珍,起了个诨名叫‘四海方’。这方子吃下,血毒虽未根治,但殿下|身体好受许多,除了孱弱些外,起码不用终日卧床,能站亦能走了。”
“后来白老致仕,但太医署仍然没有停下研制新药举措……敬德十二年,宫里来了一位苦行僧,据说是由大相国寺方丈引荐,特地来为陛下治愈血毒的。他游历四海,精通巫蛊偏门之道,当年那妖妃使出的腌臜手段,与他所习之术同属一源,据他所言,原来血毒不是中毒,而是中蛊。”
“治蛊便不能只靠解毒制药,而是究其根本,随研制出一味奇怪的药,或者说是蛊来——‘嗜香虫’!只是那个时候,众人虽深信他的话,却没有人敢尝试,有大相国寺主持在,……旁人也不好明目张胆地支使太监宫女试药。”
“那个时候,后宫,朝臣,陛下,所有人虽未明说,却都默默看着青鸾宫——庄妃娘娘却命宫人将宫门紧闭,权当两耳不闻。关于这件事,宫里众说纷纭,没有人知道原因,我想,她是恐怕试药失败,便再没有人看护殿下罢。”
路金喆喃喃道:“可是,嗜香虫终究是被用了……”
她后知后觉睁大眼,莫不是当时为陛下试药的,是?
柳儿抿了抿嘴,点了点头。
路金喆心里一下子揪着发疼,敬德十二年,裴宛不过也才五六岁呐!
“嗜香虫初用时,与血毒克制两相作用,那会儿还没有集香散来压制嗜香虫每两个旬日就要发作一回的反噬,殿下受的罪堪比无间地狱。”
“经过殿下这一试,众人便知嗜香虫确是对症的良药,只是心毒渐愈,嗜香虫发作时却也太可怕,陛下没有用。”
路金喆不由攥紧了手。
“吃对了药,殿下|身体越发好了,也长高了不少,他搬出青鸾宫,住到朝晖宫皇子所里,宗正寺为他上玉牒,序齿行三。只是那时候,庄妃娘娘不用陛下下令,自己就永居青鸾宫,再也没出过宫门了,她谁也不见,连殿下也不见,宫里人都说,她是真的疯了……”
“敬德十四年,发生了两件事。一件是那苦行僧研制出专门压制嗜香虫反噬的‘集香散’,每每发作之前只需燃香,便可平安无虞度过反噬,殿下一用,果然如此,至此陛下才开始服用‘嗜香虫’。另一件事,却是庄妃娘娘自尽了——”
“庄妃娘娘薨逝,陛下悲痛至极,追封她为皇后,加封皇三子为太子。殿下从朝晖宫搬到明德宫,受敕封的殿下当时并未有别的请求,只求陛下将娘娘宫中旧人赏赐予他。”
“殿下受封当日跪下请求,陛下自然无法不应。也是他这一举措,使青鸾宫旧人避免重蹈敬德七年那场滔天灾祸,唉!”
敬德七年,先皇后诞下麟儿大喜之际,青鸾宫旧人竟全被下狱治死,柳儿说得嗟叹连连。
“再后来,殿下便行起了太子的职责,早经筵午临朝晚习武,我父亲还教他一套内功心法,用以调息经脉强健身体。说来也是老天开眼,诸天神佛庇佑,就是侍卫们无意中的举措,使殿下发现这血毒心蛊‘内外兼治’的好处,日夜练习不辍。如今,除了偶有心绪激荡之时发急症,平常只需多注意些,常备着药,便可大安了。”
“这法子这样好,陛下也练嚒?”路金喆面过圣,细瞧龙颜,不像是习武练功之人。
柳儿一笑,摇了摇头:“武功心法,修习起来哪有那么容易!正所谓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只有肯下苦功夫,身子骨才能打熬得好!”
陛下嚒,却是走了另一条路。不过这话,柳儿藏在心里,并未说出。
冬练三九,夏练三伏,这话柳儿说得稀松平常,金喆心里却坠坠地发疼,日月经年,他是付出了多少努力?敬德二十年她始见他,就觉得他瘦得惊人,还曾腹诽过,他爹妈怎么好意思?
却不知有如此讳莫如深的内情……
“那,那位苦行僧如今在何处?还在宫中太医署供职嚒?”嗜香虫终究不是良方,这位神仙如今可研制出新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