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辞阵前遇见周子衿反水,却也不觉得什么,他辗转看着这原本宫花葳蕤的行宫,如今变得火烧连连,流血漂橹,当下心中激荡,畅快非常,只觉得自己手里的兵不够,火烧一个浣州行宫算什么?
应该让这泱泱万民都看看,他敬德老儿是个什么样的皇帝!
是个撤回护军,把太监送上战场的皇帝,呸!
……
鏖战在即,双方火力相当,南苑这片地方又大,当下打了足有数个时辰,仍没有活捉白辞。
裴宛问周子衿:“他有多少人?”
周子衿沉吟:“他在浣州蛰伏数年,昨夜里集结人马约有两万。”
两万人,两万人,即使是乌合之众,一人一个脚印也足以把行宫踏平。
敬德皇帝怒道:“你怎么不多带些抚北军过来?”
周子衿蹙眉,皇帝问完也觉得这话不太对,带那么多兵南下,保不齐这头老虎真的要拴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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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儿再次将扑上来的叛军斩杀在鸳鸯钺下,如今女眷们就是活靶子,更何况还是有着浣州州牧薛乓泽之女与抚北军周子衿之妹的这一行人,不知道多少有谋算的要杀她们……
柳儿终究只是一个人,武力再强也难敌源源不断的四手,连个喘气的功夫也落不下。
正焦急时,忽的眼神瞟见远处凉亭里架着一座大钟,立时计上心来。
随手拉过两名缇骑,嘱咐看护好这三位女子。
缇骑在她亮出武器时,其实便已察觉出她的身份,久闻东宫里有一位使鸳鸯钺的高手,原来就是她。
柳儿几步飞奔到那钟前,这座钟原是仿着京师皇家猎苑造的,足有一人多高,四五尺宽,里外刻满经文,是为往生猎物祈祷之用。
一钺斩断牵引绳,柳儿将这重愈千斤的大钟一个使劲儿,掀翻在地,一路踢滚着来到战场上。
大钟“铮”一声落地,犹如地动,柳儿奋力掀开那钟一个边儿,对傻眼的薛蛮子等人道:“愣着干什么,快进来!”
薛蛮子三人连忙趁乱钻进这钟里,而钟外,柳儿亦扶着钟,得以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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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这钟,实在是天地间最好的金钟罩,三个女孩在里头抱作一团,终于舒了口气。
周嗣音:“阿蛮,还疼嚒?”
薛蛮子摇摇头:“我们果儿神医圣手,一点儿都不疼!”
白果儿点点下巴,丝毫不自谦,“谢谢夸奖。”
黑咕隆咚的钟里,三个人忽然都默不作声。
半晌,薛蛮子叹气。
白果儿:“怎么了?”
薛蛮子:“没什么,我只是想到了……你还记得嚒,八月初金喆到我们家给我看凤冠小样图,她拉拉杂杂说了一通话,你同我床上下棋,说……”
白果儿也想起来,回忆着:“那招棋不妙得很,大军攻陷,没有驰援……嗳,真的是谶语啊!”
薛蛮子凄惨一笑:“是啊,缩在这王八壳里,倒叫一个小丫头护着。”
黑暗中,周嗣音轻轻摸了摸薛蛮子手臂,愧疚无言。
白果儿忙转话题:“也不知道金喆她现在如何?自打进宫来,就没出去过,没听到她的信儿了。”
薛蛮子想了想,“该是在家里陪着她老太太罢,那小妮子但凡是见了这场面,不得吓得哭鼻子呢!”
周嗣音默默听着,忽然想那叫金喆的姑娘自己也有印象:“金喆?是那个特别会打簪钗的路金喆嚒?”
蛮子果儿俱是一笑,“对,就是她!她呀,可是个妙人!”
三个人悄声说着话,打发这难捱的时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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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的行宫南苑。
以抚北军为首,向叛军展开正面厮杀,奈何他们仍有几千人之数,且一路烧杀红了眼,极难应付。
打了又有大半日光景,战局正胶着之际,南苑大门再再次被破开——
“飞鸢骑!”
“是飞鸢骑!”
上千余铁甲骑兵犹如一阵野蛮的狂风,摧枯拉朽一般冲向战场,所到之处手起刀落,乱军尸身如山倒。
路金喆和谢娘子的驮马缀在队伍后头,同两个傔人并行,虽然是从浣州城中穿过来的,倒也算是毫发无伤。
她们一路走来,也见裴甯部下剿灭不少股叛军余孽,但血腥残暴场景仍旧比不上眼前——
这还是曾经的行宫禁苑嚒?
曾经那个宫灯遍地,鲜花烂漫,文采辉煌的殿宇?
到处都是火烧过的痕迹,宫室倒的倒,塌的塌,连原本碧波荡漾的无边丝雨,都被染红半边。
……
飞鸢骑一来,兵势大不一样,白辞约摸着也是知道这场叛变命数已定,此刻他不断变换着步伐,在同党的保护下,一步一步趋近敬德皇帝的銮驾。
周子衿带来的弓箭手立刻将皇帝拱卫起来,然而白辞的护卫似乎都是死士,他们不惜以人叠人的代价,来保护手无寸铁的青年。
“陛下,你读过《敬德皇帝南巡记》嚒?”
战场上,白辞的声音有些听不真,敬德皇帝啊了半天,还是隆德海附耳,把话传给他。
敬德皇帝神色不虞,令四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