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黑着,风亦有些冷,路金喆在谢娘子怀里缩了缩脖子。
“喆喆,怕吗?”
马儿一进大路便跑得飞快,仿佛要一头扎进这层层黑暗里似的,这是路金喆十三年来第二次做这么出格的事,第一次还是她给皇帝陛下伪造大印。
“不怕!”
路金喆大声喊着,相比待在家里忧虑不堪,能亲自为父兄做点什么这件事本身就够令她心血沸腾,激动不已!
……
天刚蒙蒙亮,她们便赶到城门口,城门大开,第一个进城,等到了州府衙署时,正好是官老爷们上值的时辰。
路金喆看着衙门口官轿排成排,打起万分勇气,朝那门房走去,话也是打了一路腹稿的:
“差老爷,向您打听一下,咱们观察使李大人身边有没有一个姓费的誊录官,我是他家的小厮,家里人来信了,劳烦您把他叫出来,小人有话要跟他说呢!”
那门房最近见惯了打着各种名号来求人办事的,闻言挥挥手:“什么肝啊肺啊的,李大人身边压根没有这么一号人,走开走开!”
路金喆转眼一想,便知哪怕是裴宛的假身份,都轮不到这门房知晓,不由得心里发急,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元宝,悄悄塞过去:“他身量比我高一个头,看着极轻,十三四岁的样子,脸白白的,不怎么爱说话——您再想想,有没有这么个人?”
那门房收了她的银子,倒是能好生听她说几句话,听完了只是光摇头:“真没这么个人呢,我唬你作甚!”
路金喆抿唇,不想这么放弃,索性把准备好的荷包递过去:“其实家里人不过是送来个荷包,那麻烦差老爷,把这荷包往李大人身边递一下,顺便说,是给费慎之的,他听了自然就帮小人转交的。”
那门房摸着荷包,正要拆开看,路金喆忙不迭又塞给他一锭银子:“这里头物什不值钱,只把荷包给李大人就好了,记住千万要说是‘给费慎之’的!”
“费慎之!”那门房学舌了几句,终于闹明白这名号是哪几个字,忙把银子一掖,转身替她办事去了。
谢娘子在一旁看着,冲她竖大拇指,“不赖!”
路金喆吐出一口气,心里不住念佛,裴宛啊裴宛,你千万要在呀,千万要收到呀!
正祈祷着,忽然只听远处传来一句话:“嗳,这不是……路金麒的妹子嚒,你怎么在这儿?”
路金喆忙回身,只见远处走来个人,二十来岁,一袭青衫,眉眼很是眼熟,声音听着也耳熟。
“你是白……援鹿哥哥!”
白辞扇子点着她脑袋,轻声笑道:“好些年不见了,难为你还记得我。怎么杵在这晒太阳?要敲鼓啊?”
这说的是衙门口架的那鼓,击鼓鸣冤用的,路金喆忙摇头,“不呢,来托人办点事。”
白辞了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说:“听说商会里好些参事都被抓起来审问呢,你哥哥还好嚒?”
“没有准信,我还在问呢。”
看着白辞温和的笑眼,路金喆几乎绷不住想要把他当做救命稻草,但理智让她不敢轻举妄动,她今天出门,早就在心里盘算好了,目的只有一个,找到裴宛。
“援鹿哥哥,你也要……”她手指着衙门,意有所指。
白辞点点头,“我去里头见一个人。”
说着,便大摇大摆走进府衙,那门房正要拦着,却见从里头匆匆出来一人,把他接进去了。
路金喆呆呆看着,想着自己也要有这本事就好了。
“嗳,那谁?”谢娘子撞撞金喆肩膀,问。
“是我们同乡老白先生的小儿子,白辞,字援鹿,小时候我长住乡下嚒,有时候去他们家玩,会和他说话。”
谢娘子哦了一声,“他跟麒哥儿关系不好啊?”
明知麒哥儿被关押,自己也能进府衙,都不多问多说一句,哪怕是敷衍一句也好呢。
“不知道,小时候麒哥儿也挺爱找他玩的,后来俩人就疏远了,不是我哥的关系啊,你看他朋友遍地,白辞才是从小到大,身边都没什么人亲近的,脾气有点怪。”
背地里议论人,到底不是正大光明的事,路金喆不愿多说。忽然余光一瞟,只见衙门里走出来一人,腾的来了精神,是李仁卿!
“李大人!我来找费慎之大人,他在嚒?”
李仁卿懵头懵脑的出来,一见衙门外站着的两人,生面孔,更懵了!
听门房把那“费慎之”三个字咬字清晰的说出来,他还以为是东宫来人了,谁承想是个扮作小厮的女孩家!
他心里有点揶揄那位殿下,面上却不显,肃声问道:“什么费慎之,我这里没有这个人。”
路金喆做了个揖,“要是没这个人,大人您做什么多余出来见我呢!”
倒是很灵透嚒。
李仁卿嗖嗖嗓子,“那是个什么模样的人,你说说,本官替你找找?”
路金喆一见有门,忙不迭将刚才形容给门房的话,又说了一遍,什么身量瘦高,不怎么爱说话,是您座下的誊录官,又怕李仁卿不信,连裴宛不爱吃饭这毛病都说了。
李仁卿上下打量着女子,雪团一样的脸庞,一说话就露出两点笑靥,眼睛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