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皇后同样和被雷劈了似的——

皇上刚才的话什么意思, 怎么听着倒好像是暗示她这个做娘亲的要对天佑中毒负责任？

难不成皇上怀疑是她下毒毒杀亲子？

如果说之前仅仅是恐惧和绝望，那这会儿在绝望之外更多了愤怒和恐惧——

她是天佑的亲娘啊，要是天佑不在了, 她这个当娘的也不想活了，怎么可能会想着对亲骨肉下手。

明明那番茄酱就是姚舜华送来的啊！可皇上的模样，竟似是怀疑她这个当娘的和皇儿中毒的事有关！

“娘娘, 娘娘你可撑住啊！”陆老夫人用力撑着深受打击之下, 站都站不住的陆皇后，“你要坚强些, 怎么也不能让坏人得逞啊……”

陆皇后自然听得出来陆老夫人口中的“坏人”指的是谁, 却是更加伤心。蹒跚着走到一边, 果然直挺挺的跪下。

陆老夫人眼睛一时酸涩至极, 好险没跟着哭出来——

那睿王妃当真是欺人太甚！她陆家的女儿可是大殿下的亲娘, 更是堂堂皇后，就是要人陪着天佑，那也该是皇后娘娘，又和姚舜华有什么干系。

她在外面恨得咬牙，舜华却已和萧瑢萧恪三人进了皇后寝宫，阔大的床榻上, 小小的天佑正无知无觉的躺在床上, 旁边地上还有个白发苍苍的太医正瑟瑟发抖的跪在那里，可不正是太医院最擅解毒的周迟

——

旁人不清楚, 周迟和李医正却最是明白，因为南地水牢中那段囚徒时光，皇上已是彻底毁了根基，这辈子除了大殿下，再不会有一儿半女。

所谓千顷地一棵苗, 说的就是大殿下了。真是大殿下有个三长两短，意味着皇上将再不可能有继承人。

平常大殿下但凡有个发烧咳嗽，都把皇上吓得什么似的，更别说今日大殿下可是身中奇毒！

饶他被人赞为解毒圣手，竟然也束手无策。

眼下毒性已经遍布大殿下周身，侵入脏腑，真是彻底弥散开来，大殿下必死无疑。

更要命的是，周迟还发现一点，那就是这毒竟然有些眼熟……

还在凝神思索，正好瞧见从外面进来的萧恪和萧瑢，周迟激灵灵打了个冷战，下一刻忽然在地上用力磕了个头：

“皇上……”

“可是发现了什么？”看他神情不对，萧瑢忙道。

“是……”周迟点头，却是有些说不下去，好一会儿才道，“大殿下身上的毒，和皇上您幼时所中奇毒，颇为相似……”

皇上幼时身体极好，自然能挨些时日，可到了大殿下萧天佑，本就先天性体弱，又被奇毒加身，可不是立即陷入昏厥。

“竟然和朕，当年中的毒，相似？”萧瑢头“嗡”的一下，不是用力撑着桌子，怕是早已经倒下了，“她怎么敢，他们，怎么敢！”

即便时隔多年，萧瑢却依旧能回忆起当初中毒时，浑身如同被千万只蚂蚁啃咬的那种奇痛。还想着他眼下已是天下之主，可以护住任何一个想要护的人，却是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连唯一的儿子都没护好。

“那把朕的血和皇儿置换！”萧瑢死死盯着周迟，眼里是不顾一切的决然。

“不成。”周迟白着脸摇头，“皇上您本就体弱，根本就承受不了。”

真是换血的话，皇上说不好会当场毙命。

“而且……”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声哭叫给打断：

“别，别用皇上的，用我的血……”

却是陆皇后跌跌撞撞的冲了过来——

之前萧瑢说让她跪着给天佑祈祷，只陆皇后想要离天佑近些，可不就挪到了寝宫门外跪着？

却是正好听到这番对话。却是骤然想起，曾经皇上说过，他这一辈子，亏欠睿王良多。

不是睿王和他换血，他说不定早就尸骨无存。结果他虽然体弱，却好歹活了下来，反倒是睿王，生生受了这么多年的苦……

这会儿又听皇上说，他愿意和天佑换血，陆皇后哪里还不明白？可不就是冲了进来。既然可以用皇上这个做爹的血，那她这个当娘的，自然也可以。

“还是，不成。”周迟连连磕头，“不是说简简单单换血就成，还要准备各种珍稀药物……”

当初萧瑢之所以中毒三年后才行换血之事，就是因为找不起珍稀药物。

“若然药物没有备好，说不好换血期间，双方都会……”

而现实问题却是，天佑体弱，别说等三年，根本三天，不对，应该说一天都等不了。

“那我的天佑就只能等死吗？啊，我不信，我不信……”陆皇后顿时崩溃，堂堂母仪天下的国母，竟是丝毫不顾形象的朝着床榻就爬了过去，“我的天佑不会有事的，天佑，天佑你醒醒啊……”

“你先下去。”舜华吩咐周迟。

周迟忙白着脸起身——

他宁肯和其他太医一起跪在外面，可也不想守在这里。毕竟谁知道皇上会不会和皇后娘娘一起发疯？

再有他刚才目睹了皇后娘娘的丑态……

弓着腰倒退着出了大殿。

舜华直接上前一步，就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