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仅仅半年多的时间,又闹出了大幅度增产这样轰动的事。
郑濂饱读诗书,如何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真是姚子冉的做法能推广到整个大楚,并让所有土地粮食都能跟着增产,势必成为大楚最厉害的人之一。
换句话说,他或者父亲都不见得能在青史上占有一席之地,姚子冉却绝对可以。
这样光宗耀祖,本应属于郑家的殊荣却要被姚家给抢去,郑濂如何能接受得了?
更别说,还关系着郑家能不能更上一层楼——
能令得姚子冉这样厉害的人归附,五皇子萧玦声望必然高涨。郑家在朝中的位置也会越发举足轻重。
想到姚子冉回归后的种种好处,别说姚平远就是给他个冷脸,就是翻脸破口大骂,他也认了。
这么想着,竟是姿态摆的越发低:
“……当初以为二弟已经不幸夭亡,当年父亲去世时,竟是死不瞑目。就是我母亲,这些年每每想起这事就会痛彻心扉,时不时的就要大病一场……还想着或者要到地下,才能再和二弟团聚,怎么也没有想到,前几日,我那族兄郑沁竟然从边疆带回了辛氏……”
说着指了下旁边农妇,瞧向姚平远:
“侯爷可认识她?”
“少师大人开什么玩笑?你们郑家书香名门,又岂是姚家满门武夫能比?姚某不才,何德何能认识你们家贵亲?”姚平远瞟了一眼因为太过紧张,头都不敢抬的农妇,微微一哂,“要是少师大人就是为了这件事而来,恐怕要让大人失望了。”
“也是啊,侯爷当初在边疆,怎么说都是威风凛凛的一方大帅,辛氏不过是一介农妇,即便做过子冉那孩子的乳母,可也入不得侯爷的眼。”
受了这么长时间的窝囊气,郑濂也有些恼了,语气听着就有些不好。
那边郑夫人也跟着开口:
“侯爷戎马倥偬,一些事情忽略了也是情有可原。好在还有辛氏……”
“辛氏,把你知道的告诉侯爷,侯爷自来仁德,自不会做出拆散人骨肉人伦的事来,你不是一直挂念子冉吗,正好也求侯爷让你见子冉一面……”
一句话说的江氏顿时恼了——
虽然性情太过娇气了些,江氏却当真是个心软的。
当初姚子冉刚到姚家时,骤失双亲之下,几乎把自己完全封闭了起来,小小的孩童,瘦的简直没法看。
幸得舜华镇日围着姚子冉打转,再有江氏悉心照顾,才让姚子冉渐渐恢复了孩童的天真。
这么多年了,江氏早把姚子冉看的和自己亲儿子一般。若然郑家真是为子冉好,江氏也不会太过抵触,结果这些人,分明是瞧着子冉有利可图,才会苍蝇似的粘过来,真是子冉回了郑家,不定被他们折腾成什么样呢,毕竟郑沄就是前车之鉴。
江氏单纯的性子,不恼才怪。
“郑夫人莫要血口喷人,子冉到我们姚家,不是一天,也不是一个月,足足十四年之久,也没见你们郑家哪个跳出来抢着养子冉,结果子冉这边儿刚做出点儿成绩来,就马上说什么是你们家骨肉,脸皮真是忒厚!”
“那不是我们之前不知道吗……”郑夫人不觉咬牙——
果然这些勋贵家族出身的女子,说起话来还是一如既往的让人厌恶。
“辛氏,把你知道的说给侯爷和夫人听。”
“大,大帅,各位老爷,夫人——”辛氏“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畏畏缩缩的抬起头,“奴家辛氏,确,确实做过小少爷的奶娘,那不是郑官人家太太身子骨弱吗,奶水少,正,正好奴家也生了个男娃,奶水足的很,就去了郑官人家……”
“……郑太太身体弱,子冉小少爷常日里就和我家那小子一起跟着我,听郑太太说,她娘家姓李,闺名,闺名秋心,郑官人单名一个‘沄’字,说是,说是还中过,状元,是京城郑太傅的二儿子……”
越说声音越低,明显后面的话,她自己都有些将信将疑——
那可是状元啊,天上的文曲星下凡,怎么也不能和不修边幅的那位郑大官人联系起来。
“我,我也在郑官人家里,见过,见过大帅……我家男人也当过兵呢……”辛氏说着,眼神躲闪之余,还有些挣扎——
边关时,姚平远当真是所有人心目中的神,尤其是边疆百姓,对姚平远说是顶礼膜拜也不为过。
辛氏自然知道,她眼下做的,是触怒姚平远的一件事,如何不心虚?
姚平远手不自觉握紧了轮椅扶手——
这么些年来在边关刀枪剑雨中厮杀,除了为国尽忠之外,何尝不是一心庇佑百姓?
只以郑沄和秋心对郑家心结之深,是绝不可能在辛氏面前,提及京城郑家分毫的。
换句话说,辛氏过来指认,根本就是听从郑家吩咐才对……
一时不觉就有些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