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说是客居府上,可镇国侯府是有名的忠厚仁善之家,对亲朋故旧向来大方。
更别说,周静柔是姨老太太周氏的娘家人。
顶着姚家恩人后人的光环,姚家上下哪个不对她高看一眼?
从幼时进入府中,周静柔过的就是金尊玉贵的生活,作为侯府女主人,江氏牢记侯爷吩咐,绝不可亏待周家人,从来都是对她亲昵有加。
何尝这么夹枪带棒、丝毫不假以辞色过?
惊吓太过,周静柔这一跪当真实在的很,不用看都知道,肯定两个膝盖都青了。
可即便如此,周静柔却是不敢叫苦,反而趴在门前用力磕了一个头,噙着泪道:
“千错万错都是静柔的错,伯母有气尽可打骂柔儿,万不可气坏了自己……”
如若是平时,别说周静柔这么下狠劲的磕头,就是在冷风里多站会儿,江氏都不会允的。
今天却是不同——
再是感激周氏当年所为,也不代表江氏就能忍受唯一的宝贝女儿却要被周家人欺负。
当下冷声道:
“柔姐儿的头我可受不起!你这么跪着,是想告诉旁人我多有不慈不成?”
之前秋月等人那么大的动静跑去求救,周静柔却始终高枕安眠,这边自己才刚一回来,她就恰好清醒,然后巴巴的赶了过来,真把别人当成三岁小孩了不成!
周静柔唬的脸色都变了,脸上的泪也不敢擦,哆哆嗦嗦的就站了起来,只觉得委屈至极——
她之前确然睡着了,倒不是说真就一点儿没听见外面的喧闹,委实是心里不痛快,再加上秋荷跟她说没什么大事,就是王嬷嬷惩罚了春草,梧桐苑那边想让她过去说情。
要是知道王嬷嬷如此大胆,竟然连舜华也跟针对,她怎么也不可能让她胡来。
倒是旁边秋荷撇了撇嘴,视线在不远处被条单子遮住头脸的人形物事顿了下,心里那叫一个畅快——
不用说了,被单下被打的不成人样的肯定就是春草了。
真是活该!看梧桐苑的人以后还敢不敢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
至于说明显气坏了的侯夫人会不会责罚祖母,秋荷也是一点儿不担心——
一则姨老太太在上面压着呢,二则春草是中了邪,祖母让人责打她,是为她着想,不然祸害了全府可怎么好?
这会儿瞧着周静柔吃挂落,秋荷眼珠转了转,小声道:
“奴婢去请姨老太太过来。”
周静柔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真是惹了江氏的厌烦,她以后在府里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得了周静柔允准,秋荷一溜烟的往萱草堂去了。
和之前大门紧闭不同,听秋荷说是表姑娘惹了侯夫人生气,刚才还被罚跪了,周氏身边的人第一时间就打开了门,又紧着去请了佛堂中的周氏。
约莫盏茶功夫后,慈眉善目一身檀香的周氏终于姗姗而来,听秋荷说了前因后果,皱了下眉头:
“阿弥陀佛,造孽啊。”
也不知道是说王嬷嬷造孽,还是说江氏造孽。
秋荷也不敢说话,只乖巧的跟在周氏身边,一行人径直往梧桐苑而去。
听说姨老太太到了,江氏脸上寒意更甚——
之前秋月说的清楚,他们最前去恳求的就是周氏,结果却吃了闭门羹。眼下倒好,周静柔才刚跪了下,人就赶过来了。
一时只觉得和吃了个苍蝇似的。
只是想到侯爷的嘱托,到底敛了脸上的怒色,带着舜华接了出来:
“我刚刚就骂了秋月他们,多大点儿事,值当去惊动您老人家?好在老太太您身边的人都是知理的,没让他们进门,怎么到底还是扰了您老人家跑这一趟?”
周氏脚下一顿,深深的看了一眼江氏,转而收了视线,不动声色道:
“人老了精神头不足,我这个老不死的,又是沾了侯府的光,才能颐养天年,原不该再给你们添什么麻烦,就只是华姐儿是我的命根子啊,听说她院里出了事,我不过来看一下,这心里怎么安稳的下来?”
一副根本没听懂江氏话里深意的意思,也不知是真不懂,还是假装不懂。
“老太太……”周静柔抢步上前,因为磕头用劲太大,额头上红肿的一块瞧着触目惊心。
“哎呦,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这是怎么了?额头上怎么这么大个肿包?!”周氏明显很是受惊吓的样子,眼泪都要下来了,“这要是真有个好歹,姑祖母可也没脸活下去了!”
说着看向江氏:
“当年我本说要去找失散的家人,可惜天不从人愿,你婆婆那么好的人,怎么就会不行了呢?却是怎么也不肯闭眼,一直到我答应留下来侍奉侯爷,才算安了心……”
“这一晃眼啊,就过了这么多年……好在侯府这里人丁兴旺,我也算没有辜负妹妹所托,可就是我娘家那里……静柔这孩子是个笨的,她真有哪里不对,你看在我老婆子的面上,多谅解一二……”
江氏脸上顿时就有些难堪,神情里更有些愤愤然——
说什么把华姐儿当成命根子,分明是过来给周静柔出头的。
舜华眼里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