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布帘落下,车夫扬起马鞭,马蹄嘚嘚,车子快速驶出姚家别庄。
车厢里的情形也跟着发生了变化。
云潇潇依旧懒懒的倚在那里,汪海却是直挺挺跪在他脚下:
“殿下英明神武……我们的人今天接到消息,宁王已经授首,总兵郑越顺利接掌了宁王手下兵马……”
等闲人当然用不着殿下亲自出马。只这次皇上要铲除的却是经营淮西数十年之久的宁王。
淮西早已被宁王打造的铁桶一般,再加上地势险要,想要打下来,势必劳民伤财。
偏偏宁王谨慎的很,虽然暗地里招兵买马早有不轨之心,却是滑不溜丢,朝廷这边根本抓不到一点儿把柄。
眼瞧着宁王大势将成,皇上可不是把任务交到了殿下手中?并严令必须在十日之内解决此事。
现在瞧着,宁王此人果然深不可测,毕竟,跟在殿下身边这么久,汪海还是第一次瞧见有人竟然能把殿下伤的这么重,还逼得殿下要以女装出场。
萧恪点了点头,却是没有叫汪海起来,随手打开饭盒,挟了快猪肝送到口中,随即皱了下眉头——
姚家别庄厨娘的手艺比起府里的厨子里,自然差的多,这猪肝明显有些老了。
有心丢下,眼前却不期然闪过姚舜华期待的小脸,还有千叮咛万嘱托,让自己一定要记得每天吃点儿猪肝的轻柔话语,到底勉强多吃了几口。
这边放下筷子,那边汪海赶紧递过去盛了清水的竹筒,却是越发惴惴——
都跪了这么久了,怎么殿下一点儿表示都没有?
难道说真要杀了自己灭口?
却也明白,真是殿下出手的话,别说他没有还手之力,就是有,可也不敢动啊。
越想越怕,额头上很快渗出一头的冷汗来。
可即便怕的要命,汪海依旧直挺挺的跪着,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不知过了多久,萧恪的声音终于响起:
“起吧。”
汪海如蒙大赦,小心的从地上爬起来,弓着腰就想下车:
“刚才多有冒犯殿下,属下这就下去。”
虽然是为了掩护萧恪的身份,才跟着一起坐车,可天知道对汪海而言,这短短片刻间的单独相处,简直和受十大酷刑也没什么两样了。
萧恪没理他,只微微阖上眼睛。
汪海顿时僵在了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正想着是不是乖乖的跪回去等候殿下发落,萧恪终于缓缓睁开眼睛,瞟了眼汪海,淡声道:
“东西留下。”
东西?汪海愣了片刻,下一刻霍然想起,腿一软,“噗通”一声再次跪倒,抖抖索索的从怀里摸出舜华之前给他的那个盒子举到头顶:
“殿下饶命,属下死罪!”
自己今天果然还是难逃一死吧?姚小姐可是已经和殿下同床共枕过的女子,自己竟然接了姚小姐的盒子不算,还揣在怀里这么久。
萧恪稍稍坐直身体,手抬处,盒子应声而开,里面的银票和金叶子以及碎银映入眼帘。
萧恪垂眸,视线久久凝住在盒子上,好大会儿,才伸手捏起一块碎银,把玩片刻,又慢吞吞的放回去,从瑟瑟发抖的汪海手里接过盒子:
“下去。”
汪海连滚带爬的跳下马车,布帘落下的瞬间,正好瞧见盒子里少得可怜的梅花型银锭和几块碎银,脸上神情顿时精彩至极——
还以为殿下看了这么久,是姚小姐送的什么有意思的东西呢,没想到竟是几两碎银罢了!
他们皇城司之所以遭人唾骂,经常干抄家的勾当也是其中一条,金银财宝从手里过的那可真是海了去了。
可即便是价值连城的奇珍,他们家殿下也没有正眼瞧过,结果这会儿竟然对着姚小姐这点儿不够塞牙缝的银钱发呆这么久!
汪海甚至觉得,刚才殿下之所以让他跪了那么长时间,怕就是对他这么不上道,一直揣着姚小姐给的盒子不上交的惩罚。
可天知道他真是因为和殿下坐一个马车吓得脑袋全成浆糊了才会这么不识相啊……
正自想着心思,一阵哒哒的马蹄声传来,汪海抬头看去,却是一辆四匹马拉的马车,正疾驶而来。
伴随着马蹄声,还有男子的声音传来:
“婉儿,你别闹了!”
马车却非但没有停下,反而行驶的更快,甚至车帷一角掀开,一个妙龄女子从里面探出头来,可不正是秦婉儿?
只和昨天晚上的狼狈模样相比,这会儿的秦婉儿也没有好多少,不但鬓发歪了,眼角还有些泪意:
“哥你怎么可以这样!你不帮我就算了,还要拦着我!你不是说,任何时候,都不会让我受委屈的吗!”
抹了一下眼泪转过头来,正好瞧见迎面驶来的萧恪的马车,一肚子不爽之下,没好气的扬声道:
“前面是谁家马车?识相的赶紧让开!”
“你说让就让?”汪海脸色一下沉了下来,一勒缰绳就站在了路中间——
从来只有旁人对皇城司退避三舍,还是第一次见着有人敢让皇城司的人让路的。
明显没有想到汪海的态度这么嚣张,再看汪海浑身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