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数这种规矩。
宫梧桐躺在明修诣的怀里,察觉着生机逐渐从体内流失,非但不觉得难过,甚至还轻轻笑了起来。
“之之。”
明修诣强忍着眼泪,讷讷道:“是。”
宫梧桐轻声问他:“你会怪我吗?”
宫梧桐问出来后也觉得自己多此一举,他的之之那般通情达理,怎么可能会因为这个而怪自己。
但明修诣却哑声道:“会。”
宫梧桐一愣,好一会才不可置信地看他:“哎?”
“你从来……不、不将这事告诉我。”明修诣将脸埋在宫梧桐的颈窝,带着颤音道,“我说我能为您改变命数,您也是从来都不信的,您只想万事靠自己,宁愿去死也不愿同我说。”
宫梧桐噎了一下,干巴巴地道:“你、你可别哭啊,要不然我都没时间哄你了。”
刚刚骂明修诣不掉眼泪的是他,现在让他别哭也是他。
明修诣并没有哭,他双眸发红,讷讷道:“我好恨你。”
宫梧桐愣住。
“我好恨你啊,宫梧桐。”明修诣迷茫地看着他,道,“你没有心吗?”
宫梧桐还没被人这么骂过,好像自己是个负心的薄情汉,吃人就跑似的。
宫梧桐呆呆地看着他,想要在绞尽脑汁说点好听的哄一哄他,但隐约觉得耳畔的声音正在不断消失,视线也开始变得越来越暗,但嗅觉却依然清晰,能够让他很清楚地嗅到那漫山遍野的白花香。
那是独属于明修诣的气息。
宫梧桐心想:“算了,反正之之脾气那么好,就算恨我也不会维持太久的。”
他没心没肺惯了,安心地躺在全是明修诣气息的地方,缓缓闭上了眼睛,将耳朵贴在明修诣的心口,感受着他心跳的震动。
明修诣似乎说了什么,宫梧桐已经听不清了,他懒洋洋地躺着,只想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
“之之。”
宫梧桐喃喃喊他:“我终于能好好睡一觉了。”
宫梧桐所求的,自始至终只是想睡一觉,想要不受任何限制的美梦。
他想要彻底摆脱天道命数的桎梏。
索性他做到了,却是用自己的性命为代价。
明修诣想要骂他愚蠢,但当他设身处地地想一想,发现没有人能比宫梧桐做的更好了。
他能看到天道的命数,也想要去改变那些既定的未来,好像他活了这么多年,只是在同天道做一个斗争罢了。
明修诣看着他苍白的脸,耳畔隐约传来一阵雷鸣。
宫确已将那魔物彻底斩杀,尸骨散落一地,转瞬到了宫梧桐身边,看到他气息似乎要断绝,呼吸猛地一顿,立刻握住他的手想要为他输送灵力。
“圣尊不必。”明修诣轻声道,“输入的灵力越多,那些毒素在师尊经脉中便会越活跃。”
也就越将他往死路上送。
宫确脸色惨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修诣道:“没事。”
他整个人平静得很,神色毫无变化,好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宫确这辈子第一次体会到手足无措是什么感觉,他空有大乘期的灵力却无用武之地,再多的灵器和灵丹都无法驱除宫梧桐身上的毒物。
与此同时,九方宗之人也终于听闻消息赶到了寒山关,睢相逢一看到宫梧桐的模样,吓得脸色一白,直接跪在地上咬开他的手腕,强行往宫梧桐嘴里喂,妄图用自己的毒蛊之血将宫梧桐体内的毒给驱除。
只是毒已入骨,就算他放干浑身的血,也无用了。
睢相逢是医师,自然也知晓这个道理,只喂了一会眼泪就簌簌爬满了脸。
“师……师尊……”
“需要什么才能保住他的命?”云林境面如沉水地走过来,手中握着剑,沉声道,“我可以将内丹剖给他。”
明修诣却摇了摇头,甚至还很理智地问:“师叔,九重塔的魔物都已杀尽了吗,其他人怎么样,没出事吧?”
云林境眉头一皱:“没事,现在最重要的是师兄……”
正在安安静静落泪的睢相逢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一把抓住了明修诣的手,双眸发亮着道:“师尊现在是不是需要我们的魔骨?我、我可以直接入魔,将骨头抽出来给师尊,只要、只要他能活着,之之?”
明修诣却轻声道:“师兄,静心。”
睢相逢几乎癫狂,怒道:“我怎么可能静下心……”
话还没说完,他声音突然戛然而止。
明修诣抱着浑身是血的宫梧桐,脸上全是泪痕,即使这样他的灵力依然温和有力,温声又有力地说。
“睢相逢,静心。”
睢相逢呆愣地看着他好一会,才将体内源源不断的魔息强行压下去。
明修诣没有看其他人,眼睛有些发黑地从袖子里摸索了两下,才从手腕上接下来一根红绳,缓缓系在宫梧桐的手腕上。
在红绳系上的那一刹那,宫梧桐几乎要断绝的呼吸好像被什么强行续上了。
在宫梧桐离开的这些年,明修诣几乎每日都在三界各地寻求各种各样的续命之物,也曾去缝风的铺子里调查过那红绳的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