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头三尺,上有神明,举目四望,却不知风来何处。唯那盖尸的白布半落不落的搭在余氏身上,白得有些刺目。
刘二虎面色肉眼可见变得难看起来,他盯着余氏的尸体,而后仓惶收回视线,身形不稳,噗通一声跌坐在地,结结巴巴道:“大……大人,堂上为何会有女子尸体?!”
他不知刚才公堂上发生了什么,亦不知自己是如何被抓来的。围观百姓却目睹了公孙琢玉验尸推理的全过程,几十双眼睛齐刷刷盯着刘二虎,想看看他如何反应。
“堂上为何会有女子尸体?嗯,这件事就说来话长了。”
公孙琢玉换了个坐姿,最后还是觉得硬邦邦靠着不舒服,干脆从椅子上起身。双手揣袖,一步步走下台阶,在余氏尸体旁来回踱步:“这是一名可怜的女子。”
刘二虎咽了一下口水,僵着脸不敢出声。
公孙琢玉俯身问道:“她姓余,闺名素云,刘二虎,你瞧瞧,她是不是生的很美啊?”
刘二虎脸颊肌肉控制不住的轻微抽搐起来,豆大的冷汗顺着额头滚落。
公孙琢玉相当喜欢这种猫捉老鼠的把戏,他像是在讲故事般,一点点重现当晚事发的情景:“余素云那日上市集买布的时候,被一名恶少看上美貌掳回府中,虽侥幸逃脱,却惊魂未定。”
一旁的刘耀祖因为言语中提到自己,略微直起了身体,谁料公孙琢玉却踢了他一脚:“跪远点!”
强抢民女很光荣?
刘耀祖慌不迭的跪远了,满脸陪笑。
公孙琢玉抖了抖袖子,继续道:“天黑路滑,余素云急着回家,却没想到被歹人盯上。那歹人并无妻室,独居多年,饥渴万分,见她貌美,便欲行不轨之事……”
他比了个姿势,模拟犯罪情景:“对方从后面捂住她的嘴,一路拖至红泥道,奸.污之后,用随身携带的弓箭勒死了她。余素云拼命挣扎,挠破了那歹人的脖子……”
刘二虎低下头去,只觉全身血液倒流,连带着脖子那一块也异样起来,不自觉抬手捂住,反应过来又触电般放下。
公孙琢玉拨开余素云散乱的头发,里面藏着一颗很小的玉珠,显然曾戴有簪子等饰物。被强行拿走之后,发丝勾住不慎留下的:“不仅如此,歹徒杀人之后,还取走了她的首饰,你说是不是,刘二虎?”
最后一句直戳心肺。
刘二虎嚯的抬起头来:“大人,小人不知你在说些什么!”
公孙琢玉最烦这种犯人,铁证如山还要砌词狡辩,既受了皮肉之苦,又浪费时间。他站的有些累,干脆坐在了台阶上,反正这小破地方他说了算,最近也没收到什么风声有大官下来巡视检查。
公孙琢玉隔空指了指他的脖子:“你脖颈上有抓伤,怎么来的?”
刘二虎咬死不认:“这是小人晚上睡觉抓蚊子不甚挠伤的。”
公孙琢玉点头:“也行,说得过去,虽然你指甲短得根本挠不破皮肉,本官姑且就当你剪了吧。”
外间百姓焦急高呼:“大人,千万不能放过这名凶徒啊!”
此地门挨着门,户挨着户,谁家没有一两个女眷,且隔三差五就要上山摘些蘑菇野果。出了这档子事,刘二虎倘若不被抓起来,他们以后也不敢再上山了。
刘二虎面色青白:“我没杀人!我没杀人!”
公孙琢玉心想你说没杀就没杀,你说了也不算呀。目光上下打量着刘二虎,只觉得对方邋里邋遢的:“本官看你五大三粗,不像心细之人,且弓箭遇水便会影响寿数,那弓弦勒死人后,你怕是还没清理吧?唔……现在去你家里说不定还能搜到带血的弓弦。”
捕头立刻领命:“大人,我这就率人去搜查!”
公孙琢玉双手交握,大拇指轻轻拨弄着:“不急,记得搜搜他家中是否有女子首饰,倘若没有,便去邻近的当铺问问,这三日是否有一猎户打扮的男子当掉金簪银簪等物。”
凶手取走女子贴身饰物,要么是为了图财,要么是为了做纪念,满足内心的收集癖。如果刘二虎家中没找到余素云的簪子,那就只可能是在当铺这种地方。
刘二虎活了大半辈子,从没见过这种人。他.奸.杀余素云的时候周遭分明空无一人,面前这位县太爷却仿佛亲眼目睹一般,将他行凶作案的过程说得丝毫不差。笑眯眯的模样,偏偏令人胆寒万分。
“大人,大人!”刘二虎忽然慌了起来,在地上砰砰叩首,痛哭流涕道:“小人是一时鬼迷了心窍才会害死她,并非有意,并非有意啊!”
案件至此水落石出,外间百姓一片哗然,原以为是富商狗官串通一气,谁曾想案子竟在公孙琢玉翻手之间就颠了个真相,凶手真的另有其人。
抛开抓人搜查的时间不谈,他前后不过花了半个时辰不到就推理出了真凶,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那富商老爷若有所思,摇了摇扇子,见刚才那卖面的摊贩也挤在人堆里看热闹,出声询问:“你不是说你们这位县太爷昏庸无能吗,怎么今日一见,倒是有几分机敏之才。”
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