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沾染上些许薄红,有些微微发热,半晌后,他犹豫着伸出手,点开了光脑存储的信息库,然后一张一张,翻找着自己虫崽时期的照片。
好像……好像没有几张……
楚绥反正睡不着,坐在椅子上翻看着那本厚厚的帝国律法条议,着重看了一下有关雄虫的保护制度,单纯以他局外人的眼光来看,对于雌虫来说确实严苛得有些过了头。
例如婚姻法规定,雌虫在嫁给雄虫后,所有的身家财产都尽归雄虫所有,仅有雌君可以保留百分之二十的财产。
再例如,雄主回家必须跪迎,对雄主的要求必须无条件遵从,倘若雄主因为意外受伤,那么他的雌君雌侍必须接受雄虫保护协会的调查,并受到相应的惩处。
还有一些私下里进行,但并没有摆到明面上的默认条议,雄虫可以随意处罚自己的雌君与雌侍,甚至拿他们当做货物交换,只要不闹出命来,帝国基本上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其实闹出性命的不在少数,只是都被压了下来。
楚绥看了几页,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他这辈子总算比上辈子清明些,过的也不算太糊里糊涂,又或者他的理智一直在明明白白的告诉他,这种社会制度是畸形且不正确的,只是因为楚绥身为这种体系制度下最大的受益人,所以选择性的忽略了这一事实。
楚绥当初上学的时候,老师给他们课外拓展了《狂人日记》,里面有一段话是这么写的:我翻开历史一查,这历史没有年代。歪歪斜斜的每页上都写着“仁义道德”几个字,我横竖睡不着,仔细看了半夜,才从字缝里看出来,满本上都写着两个字“吃人“。
虽然隔着不同的时空背景,但这句话放在虫族,也同样是受用的。
楚绥从笔筒里抽出一支笔,然后在“雌虫财产尽归其雄主所有”那一行划了条红线,打了一个叉,想了想,又将“尽归其所有”五个字划掉,改为百分之三十。
无论古今中外,一个国家得以维持的基础少不了公平二字,也少不了平衡二字。
但虫族的雌雄比例太过悬殊,既然做不到绝对的公平,那就只能最大限度的维持平衡。
多年前那场浩劫发生的时候,雄虫的地位也许比如今的雌虫好不到哪里去,他们的信息素除了能安抚雌虫外,并没有任何可以保护自己的力量,以至于雌虫为了繁衍和x欲四处争抢掠夺他们,甚至关押囚禁,雄虫大批大批的死去,险些造成了亡族的灾祸。
后来动乱平息的时候,重新制定法典的联盟议员为了防止此类事情再次发生,也为了遏制雌虫过于强大的力量,从而制定了一系列严苛的律法,但矫枉过正,纠正错误超过了应有的限度,隐隐又是另一场悲剧历史的重演。
楚绥忽然觉得修订这本错漏百出的帝国律法条议真是一个浩大的工程,保护雄虫无可厚非,对雌虫力量的压制也无可厚非,但那些仅仅只是为了发泄凌虐,培养奴性的律法规定就大可不必了。
楚绥捏着笔,在指尖灵活的转了一圈,然后在“雄主进门须跪迎”、“雄虫可自行惩处雌君或雌侍”那一行字的下面重重打了个叉。
除非有一天雌雄数量相当,否则平权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只能把保护和优待雄虫这一方面在合理范围内适当缩小,同时放宽对雌虫的压制。
要知道弹簧被压制太久,反弹时的威力可是惊人的。
这本书虽然很厚,但似乎被主人从头到尾翻阅过无数次,书页不算十分平整,有些都翘起了边角,楚绥并没有在意,看了一小段,手腕上的光脑忽然震动了一下,终端显示阿诺发来了两张图片。
楚绥见状眉梢微挑,把手中的笔扔到一旁,懒洋洋的倒入椅背,选择接收信息,然后点开了图片,结果发现阿诺居然真的把他小时候的照片发了过来。
第一张大概是阿诺虫崽时期的,个子也就比楚绥膝盖高那么一点,一双蓝色的眼睛湿漉漉的,银色的头发乖顺的落在额前,耳朵微尖,五官精致,脸蛋看着软乎乎的,像个奶团子。
啊……
真他妈可爱。
楚绥莫名其妙就发出了这样的感慨,他手一滑,看向了第二张图片,应该是阿诺上小学或者中学时期的样子,对方身形已经抽条,修长清瘦,已经有了些许贵族公子的模样,容貌清俊,看起来气质不俗,蓝色的眼眸却显得有些冷淡。
楚绥勾了勾唇,他就说嘛,阿诺小时候肯定就是个大冰山,毕竟冰山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培养出来的,他点击保存,目光又在那张奶团子的照片上定格良久,这才收回视线,然后关掉了光脑。
把目光重新投注到桌上那本厚得可以砸死人的律法书上,楚绥眼皮子控制不住的跳了跳,这么厚,他得看到猴年马月去,果然还是当咸鱼最舒服了。
面对这么厚的一本书,楚绥随手扒拉了一下,做了一件大部分人都会做的事,直接把书翻到了最后一页,粗略扫了眼,正欲收回视线,眼角余光却忽然发现右下角不知被谁画了一枚类似羽翼的图腾,瞳孔骤然收缩——
自由勋章?!!
楚绥人都懵了,这不是自由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