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毅已经开始思考要不要负荆请罪。

没想到始皇帝嬴政黑着脸走入营帐,第一件事是使人取纸笔来，刷刷刷地写信。

蒙毅整理半响的腹稿无处可用。

他没忍住，偷偷往案上扫了眼——紧接着蒙毅的嘴角抽了抽。

嬴政刷刷刷刷,几笔写完书信。

他吹了吹干，又折好放入信笺中。嬴政一边将信笺交给卫士，一边冷着脸怒道：“发信回咸阳去！还有带朕的口谕给李信，连个十来岁的孩子都看不住的话,他这个內史不当也罢！”

卫士恭声应是,双手接过信笺退下。

匆匆赶来的扶苏恰好听到最后的话语：“连个十来岁的孩子都看不住……？阿父,咸阳城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嬴政按了按眉心，眉眼间蓄着一团火：“还不是胡亥闹的事！他听到高、将闾、凯风还有纪信几个失踪以后,就非要到上郡来,说也要参加什么搜寻！”

扶苏：“…………”

蒙毅：“…………”

嬴政心气不顺，冷着脸道：“第一次他们偷偷私下商量时，没有防备立刻被李信抓获,第二回竟是让他逃出咸阳城。”

蒙毅等将士听得目瞪口呆。

扶苏听到这里,顿时倒抽口气：“让胡亥跑了？”

嬴政冷静了些：“算李信聪明,还知道使人在外面巡逻并盯梢了一部分人，要不然怕是胡亥真跑到半路才知道。”

要是气氛不对，蒙毅都得笑出声。

扶苏嘴角直抽抽——能让胡亥逃出咸阳城,难怪阿父会雷霆震怒。

嬴政平复心情，眼刀嗖嗖嗖地向蒙毅剐去。他冷着脸道：“目前情况如何？有没有找到高、将闾和凯风的下落？”

“为何结盟一事会让三人前往？”

“朕听说送信回来的人说凯风受伤了？那人在哪里？”

面对始皇帝的怒色,其余将士纷纷垂首，一声也不敢吭。就是蒙毅也是背上冒汗,垂眸恭声道：“回禀陛下，那人送完信件后便已死去。”

嬴政面色一凝，心情微沉。

蒙毅接下来道：“自战争起始,一直是我秦师占据优势……尤其是将闾公子大败匈奴万骑，斩得匈奴右贤王头颅。”

蒙毅带三位公子上战场，自然也是小心谨慎。三位公子在后方待了大半年，才得以登上战场，斗志满满，威风非常。

蒙毅当面说的，要比信件奏章中说得更详尽。

将闾威猛，凯风也不堪落后。

凯风公子虽未能斩下左右贤王的头颅，却也大破匈奴，在对阵匈奴的阵线之上丝毫不差兄长半分。

比起将闾和凯风两者创下的赫赫威名，公子高便要差上许多。身为三兄弟之长的他自然不愿落后，或是碍着运气不太好，几次上战场都未能有所斩获。

正当公子高郁闷之时，楼兰和月氏来人意欲与大秦签订盟约的消息传入他的耳中

。在签订完初步的盟约后，公子高更是自告奋勇，愿以公子身份前去与两国商谈。

至于公子将闾和凯风，则是准备护送公子高至河西走廊，与楼兰部族交接后返回其余战线，就地驻扎整修。

谁也没想到先前连连败退的匈奴竟是突然发力，打了前线一个措手不及。等后方发现消息断链查看情况时，已是彻底来不及了。

嬴政眉心紧蹙：“……还要多久？”

蒙毅沉吟半响：“若是天气没有大变，想来半月足矣。”

就如蒙毅所说，接下来草原的天气简直是一天一个样。青葱的草原换上黄色的外衫，又盖上白色的大衣。

早上还是晴天，午后便变成狂风暴雪，放眼望去都是一片白茫茫的。别说驾马狂奔，追逐攻击，将士们能在这等天气中保持体温都够呛，弹药也出现受潮而无法使用的情况。

相比困难骤增的秦师，匈奴却是无比适应眼前的情况。他们宛如草原上的幽灵，每次出没都能夺走一批士兵的生命。

嬴政担心公子高等人之余，也清楚了解目前情况的严重性。他果断叫停秦师继续朝着楼兰部族突进的行动，返回后方营地整修，令蒙毅在天气好转后再行袭击。

直到始皇帝返回咸阳，战事焦灼的同时也依然没有公子高等人的消息，倒是零星发现了几件秦师所有的物件，疑似是被公子高等人落下的。

虽然无人说出口，但随着时间流逝大多数将士官兵都开始失去信心，觉得公子高等人或许已不在人世。

有失去信心者，同时也有坚持者。

像是胡亥又或是扶苏，他们还抱有一定希望。

时间一路来到来年春日。

随着天气转暖，秦师也大败匈奴。

匈奴溃散奔逃，同时秦国大军也来到楼兰国之地。他们尚未进入城池，楼兰王便举众上前迎接——据说楼兰王等已被围困多时，要是秦师再不到来，他们也只有投降的份。

副将王离第一时间询问公子高等人的下落，遗憾的是楼兰王对此一无所知：“自袭击以后，我们兵力大损，失去大半土地，别说腾出兵力去寻觅失踪者，日子过得朝不保夕。”

“使臣的去向我们并不知情啊……”或许是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