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关于筒子楼的连续死亡案件,沈寻早在与白背心大爷的交谈中就有所猜测。
而接下来对死者的“采访”,也只是在获取更多信息,借死者之口帮助自己排除错误选项罢了。
沈寻仿佛有一种天生的能力——不知从哪一天开始,沈寻下意识就知道,自己该在什么时候做什么事、说什么话、看什么东西、注意到某个要素、发觉某个破绽;而与此同时,他也知道自己不该做什么事,不要思考某些问题,不要看某样东西,不要露出某种表情……
这是属于并仅属于沈寻的天赋,是比“趋利避害”这样的理性分析更为直接敏锐的特性。
虽然直到这一刻,还没有任何人发现沈寻这样的特性与天赋,甚至连沈寻自己都不知道。
但他却一直都懂得如何使用。
也因此,当沈寻听到这场大型恶行案件后,他第一时间就将目光聚焦在温家母女身上——理所当然,毫不犹豫,就像一加一等于二一样简单直白。
可对秦飞来说却并非如此。
——温家母女?
——十四条人命?
这是怎么回事?!
秦飞露出震惊神色,简直无法置信。
当初,在调到04号封印所后,秦飞强压着不耐烦,将自己辖区内的所有疑难卷宗和重要卷宗全都翻阅了一遍,而对于筒子楼里的十二人死亡案,秦飞更是翻了不下十遍。
但他从没在案卷里见过什么“温家母女”。
秦飞非常确定——在封印所内那份记录详尽的卷宗内,一笔都没有提及过所谓的温家母女!
这是怎么回事?
这代表着什么?!
这一刻,秦飞心中隐约生出了不祥预兆。
沈寻见到秦飞表情,也有些惊讶:“原来秦先生不知道这件事?”
沈寻耐心将筒子楼与温家母女的过节说了一遍,包括那场声势浩大的闹鬼事件,以及后续307室一家人殴打温家女儿致死,还有温家母亲上诉未果、重病不治的事。
说完,沈寻笑了笑,温吞道:“我还以为秦先生会对这件事比我更清楚,毕竟我对这些事只是道听途说,而秦先生却是在居委会工作。”
秦飞勉强扯出一个笑。
居委会?是啊,他本该是对这件事更清楚的人,因为他是“居委会”的负责人,他应该了解所有的重要事件。
但他竟真的一点都没听过……
秦飞压下心中的惊骇,问明了当时温家母女案件发生的时间后,便回身在档案室里翻找起来。
他轻车熟路地走在这个属于警察局的档案室内,很快翻出了当年温家女儿的卷宗。
“你看这个。”秦飞将卷宗递给沈寻,“这是不是你说的那个案子?”
沈寻有些犹豫:“我也能看?”
秦飞神色严肃地点头。
秦飞是一个有着乱糟糟头发,神色懒怠又带着痞气的男人。他虽然长相好看,待人也算亲切,但沈寻与他每次相见时,总是觉得这个人给旁人以难言的距离感,甚至感到这位秦先生好像在礼貌又无声地拒绝所有人的靠近。
可偏偏这会儿,当他真正严肃起来,露出一张吓人的冷脸时,沈寻却反而感到这人亲切了几分。
——看来是个只适合办公不适合居家的男人。
沈寻心里暗自感慨,没再多想,爽快接过秦飞递来的卷宗,将这卷宗从前到后迅速翻阅一遍,看到了那个本该只存在于他人对白中的“温家女儿”,温筠。
温筠,XXX9年的八月份,死于柳洞区烟草厂老宿舍楼409室。
她死亡时是十六周岁,死因是被人用木棍多次重击头部后死亡,尸体上也都有不同程度的淤伤与挫伤,可见生前曾遭受了严重殴打,死亡时并不轻松。
与此同时,温筠的身上还有好几处旧伤,一处是手臂上留下的挫伤和抓伤,时间较近,大概发生在死亡前4时左右;另一处则是脚踝处严重的韧带损伤,时间较远,大概在死亡前两三个月。
经现场勘察后,查明此次案件并无其它因素干扰,乃是同宿舍楼下307室金姓一家人愚昧导致的冲动犯案。
原本此次案件只是暴力殴打,但在15周岁的金姓少年金康加入后,案件迅速升级,演变为命案。经检查,殴打温筠致死的多处头部伤势,均来自金康所持的木棍。
案发三小时后,警方将五名参与殴打的嫌疑人刑拘,其中包括金康,金康父母及金康祖父母。后续审讯中,金康对自己殴打他人致死的事供认不讳。
因犯人未满十八周岁,并非刻意杀人,且认罪态度良好,所以法院判其过失致死,有期徒刑十五年,缓刑三年。
金康父母,恶意殴打他人,且过失致人死亡,情节较轻,处以四年有期徒刑,缓刑三年;金康祖父母,因其年迈且情节轻微,处以一年有期徒刑,缓刑一年。
一条本该鲜活的生命,就此结束,与她生前死后的照片一同尘封在冰冷的盒子里。
但参与杀害她的凶手们,却只有这样不痛不痒的惩罚。
难怪温筠的母亲会那样不服,以致于在温筠死后的一个月拖着病体不断上诉,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