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您是沈寻先生吗?张辉泽张老爷子的关门弟子,十年前在新人新作展上拿过最高奖杯的沈寻先生?!”
沈寻惊讶望去:“是我,你认识我?”
这群看起来最多十八岁的小女孩们兴奋地小小声尖叫。
“哇!真的是学长!”
“当年就是因为看了学长您的画我才决定学美术的!”
“学长你看起来还是跟十年前一样!”
“学长您到现在都是我们S美院的骄傲,我们怎么会忘记您呢?”
“而且学长你这么好看,我们认不出谁都不会认不出你呀!”
“嘻嘻嘻……”
小女孩们七嘴八舌,开心地笑做一团。
沈寻看着这些学妹们,也不由得露出温柔的笑来,但他很快想到什么,一颗心又沉甸甸地落了下去。
不过还好,就在这群孩子们兴奋褪去、问出“毕业后学长你去了哪里”这样的尴尬问题之前,沈寻的经纪人纪远的电话来了,说画的价格已经谈妥,让沈寻过来签合同。
沈寻向这些活泼的学妹们歉意一笑,借机脱身,回到了休息室。
休息室里,一个穿着高档西装的中年男人正对着经纪人纪远高谈阔论。
“……说到这画,国内国外的水可深得很,一般人都不了解,也就我有几个朋友是在外国开画廊的,跟我说了一些内情,才能揭开这冰山一角……”
“……这个画啊,说是艺术品,可能看懂的有几个人?看画的附庸风雅,卖画的为了利益……”
“……别看这些画画的自诩什么艺术家
,艺术家就不用吃喝拉撒睡了?艺术家就不用花钱了?大家都是吃五谷杂粮的,这些艺术家指不定吃的还没我好,那你清高个什么劲儿?你没钱傲什么傲?小纪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哦,对了,还有那梵高。小纪你仔细想想,如果不是因为梵高他死了,他的画卖得起来吗?还有那些所谓的现代艺术,那些谁都看不懂的乱七八糟狗屁不通的玩意儿,为什么有人肯花钱?他们难道真的是看上画了?”
沈寻眉头紧蹙,刻意放重了脚步,暗示这位开着画廊却恨不得代替总统发言的爹味男赶紧闭嘴。
也还好这周老板心里还是勉强种了些树的,知道不能指着和尚骂秃驴,讪讪一笑,没再对国际形势做出重大决定。
沈寻在休息室坐下,拿起了合同,随便一扫,熟练地从合同上揪出了各个画的价格。
他目光一顿,望向自己的经纪人纪远。
纪远苦涩一笑,没有说话。
于是沈寻又望向了周老板。
“周老板。”沈寻心平气和,没有半点怒气,“您觉得我的画,只值这个价格吗?”
沈寻一一指过自己耗费心血画出的三张画。
“《远山》,2000;《向日葵》,4000;《星光坠落之地》,5000,共计11000?”
在沈寻所指的方向,是两张中型的风景画与一张大型海景画。其中风景画的结构稳定,用色大胆富有力量,绚烂像是火焰一样;而那副大型的海景画明明画的是海,偏偏轻巧纤丽,上色更是精彩绝伦,令这画中的海如蒙上一片朦胧轻雾,美丽宛如梦境。
这样的画,是沈寻的心血之作,自问不逊色于任何新生代画家,哪怕是那位随便一幅画都1万美金起拍的“新锐画家沈云起”,他都敢于叫板。
但偏偏这周老板给他的价格如此可怕。
——2000,4000,5000。
沈寻觉得自己大概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三个数字。
周老板毫不心虚,张嘴就来:“沈老弟,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你这按照画的好坏定价格的观念落伍了!现在的社会,谁关心你画得怎么样?大家只关心你的名气!你名气高,画就卖得好,名气低,当然就只有这个价了。如果沈老弟你还是十年前拿新人展最高奖的你,
哪怕你画个圈,老哥我都肯出五万,并且保证帮你把画炒到十万以上!但你现在……嗐,沈老弟你明白的,我就不多说了。”
沈寻再次看向纪远。
纪远使劲儿给沈寻使眼色。
“不会再有人出更高价了!就这样卖了吧!”
纪远的脸上像是写着这样的话。
沈寻面色平静地收回目光,轻轻垂眼,长长的眼睫在他略显苍白的脸上投下浓重阴影。
“好。”沈寻平静说,“周老板你准备用什么方式付钱?”
周老板与经纪人纪远都松了口气。
周老板笑得志得意满:“微信怎么样?”
“还是支付宝吧。”
沈寻干脆利落地签下自己的名字,然后拿出手机,打开支付宝,收到周老板发来的一万一。
沈寻看着这一万一,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下一刻,周老板感到手机一振,定睛一看,竟看到沈寻又将这一万一发了回来。
“沈老弟你这是——”
周老板话没说完,就看到沈寻来到那三幅画前,掏出随身携带的小刀,唰唰唰三下,毫不犹豫地割破画布。
一连三声画布撕裂的声响,竟如同心脏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