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沉玉也不管他说什么,径自坐下,双膝分开与肩同宽的距离,脊背挺得笔直,坐姿极为端庄,实实在在的剑君风范。
夜月眠看得眼睛发热,他阴阳怪气:“怎么,安抚好你那小心魔了?别人可能看不出来,可我看得出来,你舍不得她的荆沉玉,你把我们关起来,绝对不是要动杀手。”
他面露思索:“五百年前你在我面前的杀气,那才是真正要动手的你,可不像现在这样。”
这一点他要比昭昭聪明些,荆沉玉面不改色地坐着,他不用开口,夜月眠已经想到他的目的。
“你信不过莫家,你假装信了他们,其实不然。”夜月眠阴沉道,“你想利用我和心魔合力突围,等我们和莫家两败俱伤,你再领着独幽和那女修坐收渔翁之利。”
对了一半,他并没将全部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他和昭昭不敌的时候,他自会出手相助,但等成功解决莫家,离开空间,夜月眠和昭昭结果如何,不言而喻。
“你说你那心魔如果知道你是这样打算的,她会怎么想?”夜月眠轻蔑道,“你这样安排还不如把我们现下杀了干净,如此被利用到极致再死,她要是知道了……”
“说够了吗?”荆沉玉打断他的话,“你以为她不知道?”
夜月眠点头:“她可能已经知道你没信莫家,可她估计还没猜到你那么卑鄙要乘人之危。”
荆沉玉没说话。
他的理智告诉他,他没错,这算什么乘人之危?是夜月眠偷换概念罢了,和这种搅乱三界作恶多端的魔比起来,他的所作所为完全是替天行道。
可他的手不自觉握起了拳。
“你太想当然了荆沉玉,我们不可能坐以待毙,与其帮你对付莫家然后再死,倒不如和莫家合作反过来对付你,这样不是更好?莫家肯定比你好谈条件。”夜月眠很豁得出去,“朔月宫有许多魔,我拿来做点好处也没什么,反正他们肯定也希望有人帮忙。被你知道了真面目,若还不能把你杀了,那莫家就彻底完了。”
人到了穷途末路的时候总会做出一些疯狂的举动,莫家也是如此。
“如此。”荆沉玉站起身,淡漠地望着他,“便留你不得了。”
夜月眠皱眉:“不是吧你,说话归说话,你干嘛突然乱放杀气,我就分析一下,我还没说绝对呢,你……!住手荆沉玉!你省点力气对付莫家人多好,你朝我动什么手!”
“够了!好了我同意了同意了!”
夜月眠不想受伤,他研究出来的空间破绽需要他以全部实力来对抗,现在不能出任何差错,所以他认怂得很快。
荆沉玉收手离开,倒是一点都不担心他现在答应了以后会阳奉阴违。
夜月眠刚想取笑他大意自负,迎面就飞来一道蓝色光。
他立刻闪躲,但光还是擦着他的脸颊而过。
荆沉玉回眸道:“有血契在,三天内你带不走昭昭便要自陨,三天内你凭自己或莫家无论如何也带不走她,你只能靠本君。若还想活,你应当知道怎么选择。”
言尽于此,他转瞬消失,夜月眠被他提醒血契的事,一口闷血聚集到唇边。
该死。那该死的心魔设下这三天的期限,真是给他添了大麻烦。
可他却莫名不想怪罪她,总会想起自己将她拉到身前挡剑的那一刻。
烦死了,真不愧是荆沉玉的心魔,怎么和他本人一样讨厌。
不过转念想想,荆沉玉那样自负的人要说会被谁破了功法或喜欢上谁,那肯定也是他自己。
如今他被心魔缠身,心魔其实就是他自己,这算不算自己毁了自己?
自己毁了自己,自己睡了自己,自攻自受,荆沉玉真是绝了。
荆沉玉回到昭昭房间的时候,她已经昏迷不醒了。
她还是受伤太重,现在还活着全靠他这个宿主。
雪色的身影缓缓走到床畔,荆沉玉凝着昭昭满是汗水的脸颊,她昏迷着都紧皱眉头,面上充满不安,远不如她笑起来露出两颊梨涡时顺眼。
他缓缓坐下,手按在她脉门上,只要稍一用力,她现在就会死。
可他没有,理智已经为他分析出数条留下她的理由,每一条都很有力度,所以再次输送真气给她的时候,荆沉玉并没有心理负担。
真气入体,昭昭好了一些,迷迷糊糊的,还在喊疼。
荆沉玉迟疑几分,一手揽袖,一手解开她身上的黑衣,眼都不眨地丢到一旁。
看着她自己破碎的衣裳,以及衣裳下血色的伤口,荆沉玉神色不动毫厘,似乎没有任何动容,可眼中的颜色渐深,那是真正动了杀心时的样子。他还在照顾昭昭,那他想杀的只能是……在昭昭身上留下这些伤口的人。
他从自己的储物空间里取出丹瓶倒出一颗,看着掌心灵气四溢的丹药久久未动。
昭昭意识模糊,只朝着让她疼痛缓解的方向靠过去,那便是荆沉玉的手。
“疼。”
她喃喃着,脸颊贴着他冰冷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