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了门,他们牛家也不配咱们去给抬轿子。”王氏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她回头,怜惜地看着盛思颜,知道自己的话,给了她重重一击。
“抬轿子?”盛思颜瞠目结舌,“不会吧?”
王氏看向窗外凝重冰寒的院景,笑着道:“思颜,你知道牛小叶为何一定要拉你去他们家的粥棚?”
盛思颜现在说不出“帮人”这两个字,只是讪讪地笑。
王氏回头看了她一眼,莞尔道:“你就知道装憨。在我面前千伶百俐地,在牛小叶面前就被人牵着鼻子走。——我告诉你,设粥棚施粥这种事,你以为真的是救人这样简单吗?”
盛思颜笑道:“大家的目的当然不同。但是这种行为本身能够救活人命。这就够了。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你是不计较。可是有人会计较。你知道,这些事,本来是官府应该做的事。官府却迟迟不肯开仓放粮。我听说太子给太后娘娘上了好几次奏章。都不得回应。后来郑大奶奶知道了,便主动说帮太子的忙,出面设粥棚救人。你知道郑大奶奶一出面,打的是谁的脸?——是朝廷的脸!”
王氏走了几步,接着道,“但是郑大奶奶是吴家媳妇,她的后面站着四大家族,所以没人敢说她个‘不’字,而牛家敢出面设粥棚,就算有那么大脸。也没那么大胆子。他们拉咱们家是抬花花轿子,掩人耳目,背后肯定另外有人。你又何苦搅在里头?”
盛思颜彻底明白过来,抬头对着王氏绽开一个了然的笑容。她突然明白自己跟王氏,或者跟郑素馨、吴婵娟这些人的差距在哪里了。
因为她来自后世。她总有种“局外人”的心态,看这些人,就跟看戏一样,总有种不真实感。
所以行事的时候就没有重重考究,而且总有偶然性在里面,就让王氏总觉得她想一出,是一出。
小时候有这种心态无所谓。反正也没有人会真的关心一个小孩子的说话行事。
但是随着她逐渐长大,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她必须融入进去。
不仅在表面上,而且要在心态上。
如果老是有格格不入的感觉,她自己不开心,还会让周围疼爱她的不开心。
盛思颜点头,“娘。那我就不去了,在家陪着娘亲。”
王氏松了口气,“这就对了。不过,粥棚的事,咱们不掺合。咱们做老本行。”
“什么老本行?”盛思颜好奇。
“当然是赠药。”王氏笑道,“你王二哥也提醒我准备了一些药材。我看着,天这样冷,又冻死这么多人,很多人吃不饱穿不暖,很容易生病。——我们设药棚,给那些缺衣少食的人熬甘露汤。”
盛思颜崇拜得五体投地。
盛家如果跟着旁人设粥棚,会得罪朝廷,但是设药棚就不一样了。
因为这本来就是盛家的职责。盛家家主同时会兼任太医院的院判,盛家出面设的药棚,可以等同朝廷机构。
这是给朝廷争光的事儿。
而那些粥棚,是打朝廷的脸,也就是打如今临朝听制的太后娘娘的脸。
盛思颜忙道:“那娘要不要我去帮忙?”
王氏摇摇头,“太医院的学徒很多,让他们来帮忙吧。家里的管事负责提供药材就行。”
盛思颜明白过来,笑道:“咱们还可以趁这个机会,去打听打听爹的消息。”
虽然他们不能进宫,宫里的人也不能出来,但是传送消息的渠道还是通畅的。
每天都有值日的官员将奏章通过一个小门洞递进去,让太后娘娘批阅。
“这不就想过来了?”王氏满意地笑了,“要怎么跟牛小叶说,不用我教你吧?”
盛思颜点点头,回到自己的卧梅轩,对牛小叶抱歉地道:“小叶,我娘有些不舒服,我要在家里照顾娘,不能去你们家的粥棚了。”
牛小叶失望的神色溢于言表。
“啊?不能去了?可是……可是……”牛小叶嘟哝几下,扯着盛思颜的衣袖道:“我都跟我家里人说了,一定会带你过去的。”
盛思颜很是歉意,她握着牛小叶的手,细细地道:“你去帮我向你家人解释一声,就说我也没法子。我娘身子不舒服,我爹在宫里,家里没人不行。”
“可是,你还有一个妹妹,两个弟弟。你娘也是他们的嫡母,他们也要出来尽孝心啊?”牛小叶还是不放弃。
盛思颜能理解牛小叶的心态。因为自从她们认识以来,盛思颜从来没有拂过牛小叶的意,不管什么事情,她对她都是有求必应的。
总是有求必应的人,突然开口说“不”,对方肯定是很难接受的。
不过这一次,只有抱歉了。
在牛家和盛家之间,盛思颜当然要选择自己家。
牛小叶似乎没有想这么多,她虽然委委屈屈应了,可是嘴翘得老高,一脸不开心的样子连藏都不藏。
盛思颜还想再安慰她两声,牛小叶却已经嘀咕道:“……真是,病也不选好时候。“
盛思颜的脸色沉了沉,不过也只是一瞬间,她的神情已经恢复正常,当没听见牛小叶那句话,笑道:“你们家的粥棚什么时候开?你要去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