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这时候看到这些,难免会有些刺眼,她垂下了眉眼,有些唏嘘,紧随其后。
顾东篱正在翻看绣房送来的荷包,都是她嫁出去后,敬茶时用来做红封的东西,上面要么绣着并蒂莲,要么绣着鸳鸯,红艳艳的甚是喜人。
她随意地翻看了两眼,心中却倍感无趣,只是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让丫鬟们收拢到箱笼里面就是了。
她的贴身丫鬟见她兴致缺缺,便主动小心地问道:“小姐,这马上要成亲了,您一点都不高兴吗?”
“高兴?有什么好高兴的。”顾东篱扯了扯唇角。
这种一眼望到头的日子,她还没嫁过去,就已然失了所有的兴致。
不过是为了家族出嫁罢了。
想到此,她便想起先前柳蕊问过自己的那些话,心中感慨又欣羡。
她其实也想能嫁个自己喜欢,又中意自己的男子,可是,世上如意之事却并少之又少,至少她就不是那种幸运儿。
见此,贴身丫鬟也有些为她担忧,她轻声道:“要不,您跟夫人提一提?夫人疼您,定然舍不得让您受苦的。”
“提?婚期就在十日之后了,该通知的亲眷,也早已通知了。我若是此时再提退亲,届时传出去,便是我们顾府的过错。”
“届时,无论是出嫁的姐妹还是未出嫁的,今后都无法妥善做人了。我不能那般自私!”顾东篱摇了摇头,“再来,娘亲她疼我是真。可我爹的为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立即要调回安京任职,若是在这关键时候,传出去这种事,对他的官途不利。我爹和我娘本就不睦,若是我娘疼我,坚持退亲,必然惹怒我爹。”
“到时候,两人感情就更加不好了。我不想让我娘,再为了我,跟我爹争吵了……不然,岂不是我的不孝!”
上回因为邢如所出的顾东媛毁她名声,让她在宛城声名狼藉,她娘才出手惩罚了她们母女,结果却惹了她爹护短。
当时,她娘跟她爹闹得不可开交,她爹连休妻都喊出来了。这次事态更严重,若是她连这点委屈都吃不下,她爹在跟她娘起冲突,届时真的和离了,这让她这个当女儿如何自处?
她自是希望爹娘和睦美满的,哪怕是表面功夫也成,总不能真的让她娘因为她,而在晚年被休弃吧?
届时,她哥哥还如何说亲?如何走官途?
她不能那般自私自利。
她既承了家里的供养,那总该做出点什么贡献,人生哪里有那么多的圆满呢!
“我自嫁过去,有我娘给我备下的丰厚嫁妆,想来理阳侯府这样的人家也不会真的薄待了我去。届时,只要我生下了孩子,自守着孩子过日子就是。”
“他便是真的有喜爱的女子,尽管纳了进府就是。我守着嫡出的孩子,我有我爹娘他们撑腰,自也是闹不到我跟前来的。待得孩子大了,自也就好了。”顾东篱说得云淡风轻,语气寡淡。
贴身丫鬟听得甚是难受,她眼眶都红了,“小姐,您别这样说……这样说着岂不是人生都望到头了吗?”
“人生本就是这么回事。你看多少人不都这么过来的吗?成亲出嫁,延绵子嗣,掌握中馈……若是没有这些情情爱爱的,反倒是能够专注些,而不是为此去存着期待,再看其宠幸新人而伤心难过。”顾东篱说着,看向她,“好了,你哭什么?”
“我倒是觉得这样都挺好的。”
贴身丫鬟摇了摇头,喃喃道,“我只是,替小姐难过……”
为什么她家小姐那么好,却偏生遇不上良人。
老天爷有时候就是不开眼呢!
顾东篱被她弄得有些想笑,她取了手绢给她擦泪,“小哭猫,哭什么呢?好了,快擦擦,别叫人瞧见了,也不要跟我娘说这些。”
她不想让她娘再为她挂怀了。
“不要跟我说什么?”
这时,门骤然被人推开来,顾夫人一脸严肃地站在门口,开口问道。
“娘,你,你怎么来了?”顾东篱不知道她娘是否听到了什么,她连忙站了起来,有些忐忑不安,只是,她的目光也很快看到了跟在顾夫人身后的赵宛舒。
她愣了愣,“阿,阿宛你来了啊?”
赵宛舒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她方才跟顾夫人到了后,顾夫人没让丫鬟声张,两人在外头站着听了好一会儿的话,越是听越是为其心疼。
她这个真正的大人都没顾东篱这般心如枯木,显然先前那些打击,让顾东篱心若死灰了。
顾夫人是听得心如刀绞,她是真没想到,她细心呵护备至的女儿,竟然私下里变成这副如枯槁的模样,实是让她自责之余,更是心痛万分。
她走了进来,忍着心口的哽咽,问道,“你方才说的那些话,是真的吗?”
顾东篱知道她娘定然是听到了她说的话,只是不知道听到了多少,她尴尬地低着头道,“娘,我真的觉得这婚事挺好的,您别担心,我肯定是过得好的,我……”
“够了。”顾夫人截断她的话,走到她的跟前,打量着这个从襁褓中再到牙牙学步,再到如今亭亭玉立的女儿,眼泪终于忍不住扑簌簌往下滚落。
“是我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