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赵府的姑娘们都陆续离开,室内霎时又恢复了冷清。
赵老太太脸上的笑容也如昙花一现,慢慢地敛了起来,特别是看到赵青栀这副木讷的模样,她忍不住揉了揉额角。
她解释了句道,“方才那是盈盈,今后跟你算是……”
她吞回了姑嫂二字,到底赵青栀年岁还小,还是得再养养,好歹把人给笼络住了,后面才能正经说亲事。
顿了顿,她咳嗽了一声,补充道:“她年长你一些,你唤她声姐姐就是。盈盈很是好相处,懂事明理,你要是得空,就跟她多走动走动,学习学习。好歹把规矩都给学全乎了。”
虽然她没说得挺明显,但赵青栀自来有一些敏感,自然是听出了她话中隐含的寓意。
她心中有些难受,嘴上低声应道:“是。”
赵老太太:“你也下去,等会把这身衣裳换了,我这里给你备了新衣裳。晚些,一道跟着大家伙儿热闹热闹,把人都给认全乎了。今后,这就跟自家一样,明白吗?”
这就是要在家宴上介绍赵青栀了。
赵青栀只听出她似乎是嫌弃自己,不过她也没反驳,低头颔首应着。
刘嬷嬷自然是不敢在赵老太太跟前为难赵青栀,她笑着上前拉住赵青栀,“姑娘,来跟老奴走。刚巧,趁着这会子歇息下,晚间家宴很是热闹的,姑娘也能很多长辈和小姐少爷们!”
赵青栀这次没有抗拒,地垂着眉眼,跟着刘嬷嬷离开了屋子。
等到人走了,赵老太太接过旁边贴身嬷嬷递来的茶水,喝了两口漱漱口,舒了口气道:“哎,到底是养在乡下太久了,瞧见她刚才那副畏畏缩缩的模样没有?”
“也亏得是家中的人都不知道,不然我这老脸都往里搁啊!也好说流淌着我的血脉,可全身上下还真没看出哪点气度是如我的!”
赵老太太早些年也是风风火火的,只是这些年年纪大了,日渐开始礼佛了,就是性子也温和了许多。
这贴身嬷嬷是自小跟在赵老太太身边伺候的,前些年本来由赵老太太做主许了人家,奈何是个命苦的,成亲没多久,夫君就去世了,遭了婆家嫌弃,这才又重新回到了赵老太太身边伺候。
自此,也自己梳起头发,打定主意再不成亲的。
也因此,赵老太太有什么话也愿意跟这个贴身伺候的陈嬷嬷说的,两人间也是没有什么秘密的。
陈嬷嬷笑了笑,接过茶碗,又拿起一旁捶腿的玉器,轻轻地给老太太捶腿,嘴里回道:“小姑娘家家的,年岁还小,总是能扭过来的。毕竟,乡下哪里有什么大世面可见的,也是托了老太太的福,这才能进京来。”
“再教养些日子就是了。总是会进步的!”
老太太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可我瞧着她对我也不热络,哎。我这后头还得想想该如何跟她开口了!”
“兴许是认生吧!等跟您亲近亲近两回,就知道您的好了,回头感情深了,自然是愿意听您的话的。”陈嬷嬷附和道,“再说了,姑娘若是能嫁给释帆少爷,这以后上头您可是亲祖母,谁能越过您去欺负她?”
“就是释帆少爷他们也会对姑娘有求必应的,如此姑娘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恐怕,您一张嘴,见到了咱们赵家的富贵荣华,姑娘立刻就给答应了下来呢!”
说到底,若是赵家不肯认赵青栀,那她就只能继续在燕北城里卖杂货,哪里有现在仆从成群的快活潇洒。
等她成了亲,生下了真正赵氏血脉的孩子,她今后也算是站稳了脚跟,吃穿不愁了。
赵老太太也觉得有理。
这些赵青栀自然是不知晓的,她被领着换了身更修身的衣裳,她因着抽条,身子很是纤细,身体也平板得很,哪怕是量身定做的衣服,穿着也像是小孩偷穿大人的衣服一般,叫人尴尬。
不过,也没空给她多挑剔,很快就到了晚间的宴席。
刘嬷嬷这次很隆重地给她挽了发,别了贵重的簪子,然后才扶着她出去。
赵青栀只觉得脑袋上沉重得很,她被刘嬷嬷领着在繁华的赵府穿梭。
她之前就知道赵家豪奢,可那些都只是从心里层面认知的,还从没真正见识过,她本以为赵老太太住的地方已然是很好的了,可等绕到前院,只见亭台楼阁,水榭楼台,她甚至看到了高大的假山和偌大的清水湖泊。
处处都在张灯结彩,把整个府邸都点亮得如白昼一般华美。
赵青栀都有些目不暇接。
刘嬷嬷见得她这副虽然装得不动声色,但却很容易就被人瞧穿的稚嫩模样,撇了撇嘴:“等会见到人,别东张西望,眼睛放活乏点。不认识的,只管低着头抿唇笑就是了,别人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旁的半句多的话都别说。”
赵青栀愣了愣,点了点头。
很快,她就被领到了末位席面,这里坐着的都是些小年岁的姑娘少爷们,赵青栀甚至还见到一个三岁左右的孩子,走路都晃三晃的那种,对方乖乖巧巧地坐在椅子上,低头把玩着腰间的玉佩。
刘嬷嬷是不被允许进入宴席的,只能搁在后头垂手伺候。
赵青栀寻了个位置就坐下了,除却眼角扫了眼各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