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 音同灵,既一切存在而又不存在, 虚无而又缥缈魂灵之物, 故而为“零”。
——而零之巫女,就是承载这一切的存在。
常世之国, 意为“死者往生之地”,常世与现世之间隔着一道门,名为“黄泉之门”, 而在常世与现世的狭间,有一处深不可见的渊谷, 名为“奈落”。
曾经, 巫女是镇守黄泉之门的使者, 她们引领不得归宿的灵魂前往彼世,以神乐舞沟通神灵,牵引往生,是受人尊敬而又神圣高贵的职业。
但是,有一天——
“通往彼岸的火照之路断了, 死魂的记忆无法留在彼岸, 灵魂就会沾染黄泉之水也洗刷不去的污浊,常世之国不愿接纳这些不洁的灵魂。”
数以万计的死魂徘徊在黄泉之门的附近而得不到救赎,最终生生在现世魂飞魄散, 而那些没有消散的,则因为怨恨与执念而化作了厉鬼,为祸四方。
“所谓的不洁, 其实是思念与感情,于常世之国而言,一切情爱之思皆是污浊,但人生在世又偏偏无法逃脱这些情思。”
死魂无法超脱,镇守黄泉之门的巫女对此感到了绝望,而代行人间的神宫一族也尝试了无数的办法来超脱亡灵,一代一代地传承下来,便成了如今的久世宫。
“常世之国不接受不洁的灵魂,所以神宫一族便想到了一个办法——只要将亡者的思念引渡到巫女的身上,就能暂时压制死魂的怨念,超度一部分亡魂。”
“这太荒谬了。”安德瓦打断了斯坦因的描述,拧眉道,“神鬼之说不过是迷信,你们简直无药可救。”
“迷信?”斯坦因嗓音哑哑地笑了,他转头看向轰焦冻,说道,“你身上有柊的气味,她对你使用过引渡,你应该很清楚吧?”
少年的身影半沉在黑暗里,一动不动,仿佛一座已经僵硬成了永恒的雕像。
斯坦因不以为意,而是自顾自地讲了下去:“所谓的仪式就是对亡者的超度,运用一切世人臆想出来的魂替,将痛苦与罪孽引渡到巫女的身上。每一代的仪式都有所不同,但相同的则是巫女在仪式的过程中会遭受极大的痛苦,那些痛苦会升华她们的灵魂,让她们的灵魂在濒死之际获得足以媲美鬼神的力量。”
绿谷觉得很冷,他咬牙询问着,脱口而出的话语却在微微颤抖,“仪式是什么?”
“仪式有很多种。”斯坦因双目放空,语气淡淡地道,“将巫女作为祭品献给亡者,刺瞎双目以绳索四分五裂的‘绳裂’仪式;让双胞胎亲手杀死至亲至爱半身的‘红贄祭’;戴着月蚀之面起舞,以丧失记忆为代价而寄托死者哀思的‘归来迎’;在极致孤独的守望中融化,以此镇守黄泉厉鬼的‘大柱’;以及——”
斯坦因看着两名少年难以置信甚至惊痛得几近崩溃的神情,缓缓说道:“将生者与死者之血化作刺青、承担死者思念,并将巫女镇压在奈落深渊的‘刺魂’仪式。”
“古时候传说,思念着逝去爱人的少女将自己对亡者的思念与痛苦刻印成了蛇与柊的刺青,柊就是思念之痛,蛇则是神遣之使。”
“当人身上的刺青,也就是心中的痛苦多得不能再多的时候,这个人的心和灵魂就会被蛇吃掉。”
“背负柊的巫女会承担世上一切的思念与苦痛,但是作为容器的巫女也是有极限的,一旦刺青蔓延到双目,灾难‘破戒’就会发生。因为人目就如同明镜,能够反射一切,巫女无法承受的痛会藉由双目回馈给这个世界,造成大量的人在绝望中自杀,因此刺魂仪式结束之后,巫女会被咎打在深渊,长眠于荆棘丛。”
“而当巫女所背负的柊枯萎之时,人世间的一切思念与苦痛就会随着巫女的逝去而流到涯之流水去,完成一套轮回的超度。”
——“这就是,蛇与柊的故事。”
残忍、血腥、凄美悲壮——这是神宫一族逃不掉的宿命。
隐忍、温柔、红颜薄命——这就是背负着除灵之责的零之巫女。
一代又一代的传承,一任又一任的巫女,她们在自由和宿命之中选择了后者,以自己的生命成全这个并不完美的世界。
“两百年前的仪式是绳裂,当时候的绳之巫女冰室雾绘因为爱人被杀而没能完成仪式,因此而引发了‘祸刻’。”
斯坦因看向欧尔麦特。
“如果你们去查应该还能查到资料,现世将那场灾难取名为‘天湮之灾’,死伤过万,最后是久世家废除了绳裂仪式,强行启用了刺魂,才让灾厄停止。”
“我的确有所耳闻,但……”欧尔麦特有些迟疑地说道。
两百多年前发生的事情,早已往事如风,难以追究其真实性,霓虹国人因为文化使然,对神鬼之事都抱有敬畏之心,一时也不能妄下定论。
但是啊,要将人世间这么多的苦难都汇聚在一人的身上,承担着一切的人又该是怎样的绝望?
“两百年来,黄泉的裂口越来越大,可能够得到黄泉认可的巫女却越来越少,为了寻找纯净的灵,久世家族在十一年前领养了一个女孩。”
斯坦因说道这里,话语微微一顿:“那是一个……没有**的孩子,因为她没有想要活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