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羡鱼讶然:“你是要在玥京城里定居吗?”
她略想了想。
虽然都说‘京城居,大不易’,但若是临渊的话,她应当便不用太过忧心了。
毕竟他的身手这样的好,便是去开一间镖局,想来也能赚到许多银子。
于是李羡鱼莞尔:“那你记得把落脚的地方告诉我。”
她忖了忖,不大确定地道:“兴许,我还能寄信给你。”
临渊道:“臣不喜欢看信。”
他依旧不看她,羽睫淡垂,掩住了眸底的情绪:“若是公主有事寻臣,便随意寄一枚信物过来。”
“臣会入宫寻你。”
李羡鱼却有些怅然。
她想,那时候她都嫁到呼衍去了。
寄不来信物,临渊也寻不到她。
但是,但是一个多月后的事了。
她不想那么早便告诉临渊。
于是她弯眸,应了声‘知道了’,便从玫瑰椅上站起身来,对他道:“临渊,这都天明了,你快去歇息吧。”
临渊侧目:“公主不就寝么?”
李羡鱼似是想起了什么,有些心虚地挪开视线:“你先歇息。我想一个人出去透透气。大抵一两个时辰,便回来。”
临渊应声。
许是一夜未睡的缘故,他也并未多问,展开身形便回到了梁上。
李羡鱼这才回转过身去,抬步往廊上走。
槅扇被她推开,今日上值的月见如常守在廊上,见她出来,便福身向她行礼。
李羡鱼轻点了点头,却不说话,只是拉着她往庭院里走。
月见不明就里,跟着她走了好一阵。
直至走到离寝殿极远的偏僻处,李羡鱼确认临渊听不见了,这才转过脸去,小声对月见吩咐道:“月见,你快往太医院里走一趟,请顾太医过来看看母妃,要快。”
月见应声,随即又有些不解:“公主,这是正事。您怎么拉着奴婢走那么远,一直走到这偏僻的地界——”
她似是觉得有趣,便掩口笑,又将剩下半句咽了下去。
偷偷摸摸,做贼似的。
李羡鱼却还记得上回的事。
临渊跟着她去见顾大人,说是要道谢,可是那气氛,倒是比兴师问罪都要令人局促些。
像是要把她架在火上烤。
她最后好不容易才脱身出来,至今仍心有余悸。
可不能再来上一回了。
她这般想着,又觉得耳缘发烫,便不多做解释,只是推她:“还不快去。”
月见笑应。
*
半个时辰后。
换好常服的李羡鱼便坐在母妃的床畔,担忧地看着顾悯之诊脉。
淑妃昨日闹了半宿,如今在锦榻上安静地睡着,低垂的红帐后,美人娥眉轻展,不见愁绪。
而红帐外,顾悯之面上的神情却是凝重。
经过昨夜的雷雨之后,淑妃的脉象极为紊乱,时而细弱游丝,时而乱如坠珠。
像是又回到了换方之前的情形。
多年来,皆是如此。
无论用怎样的方子去调养,哪怕是亲眼见到了好转,但在一场雷雨后,便总是前功尽弃。
他轻阖了阖眼,徐徐收回诊脉的手,有些不忍告之李羡鱼。
李羡鱼望着他的神情,却也像是猜到了诊脉的结果。
她垂眼,敛下眸底的水意,只是轻声道:“便再开新的方子吧。”
“劳烦顾大人了。”
顾悯之颔首,与她一同行至偏殿内,重新撰方。
淑妃的病势艰难,顾悯之落笔亦是凝滞。
李羡鱼在旁侧等了许久。
眼睁睁地看着他写了几个方子,却又一一废去,换上新的宣纸。
远处的滴水更漏轻缓地响着,声调慢而冗长。
偏殿内燃得又是宁神用的沉水香。
烟气自博山炉中袅袅而起,拂过李羡鱼低垂的羽睫,带着催人入睡的甘香。
李羡鱼在旁侧等了良久,终是支持不住,困意渐渐上涌。
她以手支颐,眼皮发沉。尖巧的下颌不由自主顺着小臂往下滑落,眼见着便要碰上坚硬的桌角。
而近处,顾悯之也终是攥好了新方。
他搁笔,抬目便看见了眼前的情形。
他叹了声,轻轻抬手,想以掌心垫上桌角。
耳畔却是风声一厉。
玄衣少年自梁上而下,动作利落地扶住了李羡鱼的双肩。
李羡鱼朦胧睁开眼来。
视线方抬,便看见了临渊熟悉的容貌。
她原本未觉出什么不对,阖眼又要睡去,却又听顾悯之语声温和地道:“公主,方子已经拟好。”
李羡鱼这才惊醒过来,想起自己正在偏殿里等顾大人开方子。
她立时抬眼,先看向扶着她的临渊,又转首去看被临渊挡在身后的顾悯之,手心里直冒虚汗。
她磕磕巴巴地对临渊道:“临渊,你不是正在歇息吗?”
临渊简短道:“醒了。”
李羡鱼愈发心虚,接不上话来。
她一时间,竟想不出该如何与临渊解释,自己想‘一个人逛逛’,却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