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崔奕哈哈大笑,抬步上前,扫了一眼那航海图,就把剩下的一个不落地标上。
希简见他速度奇快,很是吃惊,
“崔相见过航海图?”
崔奕颔首一笑,“若是连航海图都没见过,我又如何当这内阁首辅?真当你们泉州市舶司是吃干饭的?”
希简一楞随即恍然一笑,原来他们泉州世家引以为傲的东西,早已落入朝廷之手。
他长长一拜,“在下拜服。”
三关皆过,能逼得崔奕亲自出手,程云也算撑住了场子。
最后崔奕上前来到程云和程聪跟前。
今日坐在高堂之上的是程聪。
程聪也是前几日才赶赴京城,为的就是给侄女撑场面,可他先前只是金陵小官,乍然见到上司的上司的上司,当朝内阁首辅崔奕,双腿都在打软。
他记得有一年崔奕南下金陵,金陵全部官员前往码头去迎接,当日知府设宴款待崔奕,那伟岸高大的男子坐在人群正中,气势卓绝,巍峨如松,他远远辍在人群后头,都不够上前与他说句话的。
如今崔奕来到他跟前,行晚辈礼。
眼瞅着崔奕下拜,他下意识就要上前搀扶,却被程云生生给扶住了。
比起程聪满脸汗颜,程云倒是从容不迫受了崔奕的礼。
最后他将程娇儿的谱牒,亲自交到崔奕手里,神色凝然,带着几分恍惚道,
“我把她交给你了,你要好好待她。”语气竟是有几分酸涩。
崔奕对上程云微红的眼眶,也没多言,只是郑重一拜。
接下来便是在程家匆匆用了午膳。
往日大家在崔奕面前不敢造次,今日却是个个大着胆子上来敬酒,因着崔奕晚上还有一场硬仗,这里的酒全部是瞿景等人给挡住了。
宴席结束,崔奕前往二门接人。
程娇儿被人搀扶着来到了二门门口,她披着红盖头,只看到脚下一方天地,日头很晒,她浑身冒着汗珠儿,头顶厚厚的凤冠,喘息不止。
崔奕远远地瞧着一端庄的美人儿立在那里,虽然看不到她的相貌,可那一身的明艳也足够叫人想象她的美。
他深吸一口气,一步一步迈着郑重的步子上前。
今日他穿的是一品大红官服,衬得他年轻了几分,气质也越发清朗。
程娇儿看到一双黑靴落在跟前,便知是他,她浅浅的笑了起来。
崔奕拉住了她的手,两个人手上都有些汗液。
温度顺着掌心传递到了彼此的心尖,崔奕用力握了握,一颗汗珠儿落入程娇儿的眼底,她累得眼前一黑。
崔奕见状连忙扶住了她,再看看日头,愣是顾不上礼节,干脆打横将她抱了起来。
四下皆是一片惊呼。
程娇儿拿着帕子擦了擦眼前的汗,干脆倚在他怀里,不管了。
反正丢脸也不是一次两次,她习以为常。
大家又笑了起来。
崔奕就这样把她抱上了花轿。
入了花轿,一股冷气迎面扑来,程娇儿顿时神智回清。
崔奕低笑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你好好坐着,轿子里镇着冰块,待会若是不舒服了,就自个儿把面纱揭下来,等快到了我会喊你。”
许久不曾见他,熟悉的嗓音骤然在耳边响起,程娇儿心尖微微一颤,她吐着娇息,缓缓点了头。
明明跟他在一起那么久了,今日大婚,她居然还有些不好意思,嗓子跟黏住了似的,说不出话来。
崔奕扶着她坐稳,才退身出来,再翻身上马,手一扬,侍卫唢呐吹起,迎亲队伍朝崔家进发。
嫁妆一抬又一抬紧随其后,十里红妆,香车满路,轰动全城。
百姓夹道相望,那红色的迎亲队伍仿佛是游龙一般穿梭在京城大街小巷。
苏凌霜独自一人坐在一间茶楼,目色淡然望着底下那高坐在马背上的男子。
她视线渐渐恍惚,心口不知不觉凝结如霜。
这样的画面她曾经想象过多少回?
自从记事起,她就知道自己要嫁给崔奕,家里的姑姑出嫁时,她便天真无邪地畅想,他穿上喜服是什么样,他来迎亲会是怎番场面?
每个人都羡慕她,许了个好郎君,她也是这般想。
只是盼来盼去,却唯独没料到,他穿上喜服时,迎的是别人。
擒起一杯烈酒,仰头一饮而尽,一行清泪滑下,苏凌霜深深闭上眼,再也不忍心去瞧那马背上的人。
宾客渐渐散去,程云独自立在门口,目送那迎亲队伍远去。
嫁妆井然有序出府,他也将唯一的妹妹亲手交给了别人。
现在,府内就剩下他一人。
离开的不仅是喧嚣,还有唯一的温情。
最后一抬嫁妆出门后,他才缓缓回过神来,不知何时视线已模糊,他用力擦了擦,转身回了院内。
下人都在打扫庭院。
程聪被叫去了后院。
希简忙着打点生意去了。
他独自一人来到书房。
扑面而来的孤独将他整个人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