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六日,便是崔奕生辰之日,府内井然有序地忙碌了起来。
自那夜回去,老太太就病下了,是气病的。
当这那么多下人的面,从外院调婆子入正德院,老太太经营多年的面子塌了。
崔府里的下人经此一事,都晓得了,侯爷依旧是府内的擎天树,无论内外还是侯爷在做主。
几个端着盆子去后院浣洗的婆子,暗自嘀咕着。
“老太太不过是想拿捏那个通房,结果就被治了,啧啧啧,那丫头是何等妖艳,竟然勾的侯爷如此爱护?”
“不知道,总之呢,清晖园那一位是不能得罪了,都小心点伺候着,倘若怀上个一儿半女,以后在府内就可以横着走了。”
“依我说,侯爷这般也不好,到底是当朝帝师,怎么能做出宠妾灭妻的事。”
“打住,你可别乱说,咱们府上可有三夫人?哪来的妻让侯爷来灭?既然没有灭妻,自然这小妾是想如何宠就如何宠了。”
那婆子恍然大悟,“难怪呢,只是今日侯爷二十六寿辰,老太太的侄女入府,很快不就有三夫人了吗?”
另外那位嘴角擒着冷笑,“老太太哟,能不能把侄女塞去三房还难说呢。”
昨日老太太沈家的侄女就入了府来,是老太太兄长的幼女,今年十七岁,名唤沈佑佳,自小也是宠着长大的,多少有着几分骄矜。
沈佑佳此刻便在老太太屋子里伺候,
“姑母,您不是说这次三表哥寿辰,就把婚事提上日程的,如今怎么样了?”
老太太病恹恹地躺在榻上装死,若不是为了沈家的荣耀,她也不至于去送什么避子汤惹怒崔奕,落到如今这地步。
“别表哥表哥的,他是你哪门子的表哥?”
沈佑佳闻言面色一白,抓着老太太的袖子,满心焦急,“怎么?莫不是有变故?”
老太太闻言又是一阵头疼,
她这人好面子,在沈家时,把话说得太满,私下跟两个儿子商议着,也觉得稍稍使点手段便可成事,哪知道前夜的事让她栽了大跟头,她还是小觑了崔奕。
再让侄女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势必会更加触怒崔奕,届时她连着两个儿子都要遭殃。
“佑佳呀,我已替你试探过他的口风,他无意娶你,我也不好强求,早先呢,确实有几分把握,可如今他得了一个美貌的通房,对旁人就不甚在意了。”
老太太把由头推到了程娇儿身上。
沈佑佳闻言一颗心跌入谷底,小脸煞白煞白的,惨无血色。
她可是推掉了好几处姻缘,就等着嫁给崔奕呢,若是不成,她如何见人?
老太太瞥眼见她面若土色,担心她私下弄什么小把戏连累自己,不由神色严肃吩咐道,
“不过,佳儿你放心,姑母一定给你寻一门好婚,你切莫钻牛角尖,明白了吗?”
沈佑佳闻言,脸上重新挤出一丝笑容,“姑母,侄女心里有数,您放心好了。”
“您好好休息,侄女先回房换身衣裳,待会要见客呢。”沈佑佳不打算献殷勤了。
老太太盯着她的背影,气得发抖,这丫头也太势利了,见事情不成,就换了一副摸样,沈家果然没几个好东西。
沈佑佳急匆匆回到了正德院西厢房,气的面色狰狞。
她的丫头打帘进来,上前低声道,“姑娘,奴婢打听了,原来是姑老太太前日得罪了侯爷,这才心生退意。”
“姑娘,侯爷可是派了几个婆子来正德院镇着,可见有多没把老太太放在眼里,咱们还是别打他的主意了吧?”小丫头战战兢兢地劝着。
沈佑佳一个犀利的眼神扫过去,
“愚蠢,你看看,即便姑母贵为崔家老夫人,可侯爷说翻云便翻云,说覆雨便覆雨,可见这府内府外,都被他抓得死死的,一旦我成了三夫人,还需看何人脸色?”
小丫头闻言悚然一惊,姑娘这是魔怔了,被利欲熏昏了头脑,
崔奕那是什么人,当朝宰相,在他面前玩弄手段,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姑娘,您...您可千万别做傻事呀!”
沈佑佳扭头剜了她一眼,吓得小丫头不敢再作声。
今日并非崔奕整寿,他向来低调,对外声称并不办宴,可毕竟身居高位,眼巴巴求他的人太多了,府前车水马龙,已是人满为患。
崔奕根本不打算料理,便让幕僚之首诸葛均替他在外院宴客。
清晖园这边依旧安静如斯。
程娇儿将绣盘放在一旁,准备给崔奕沏茶,早先知道崔奕今日生辰,她便琢磨着亲自给他制一身衣裳,这几日她在赶工,眼看还剩下领口的花纹,到了晚边便可完工,正好给他试试。
偏偏崔奕清早就过来了。
对面的男人,身着湛蓝色绣暗龙纹的直裰,白玉而冠,端的是清俊秀雅,风姿卓逸,他褪去鞋袜躺在窗边的软榻上,小案被挪开,他修长的身子堪堪占了大半个塌,手里拿着一本游记在看,神色温和,少了几分往日的端肃。
程娇儿沏好茶端至他跟前,崔奕抬眸看她,见她脸颊微微鼓起,似有焦虑,便放下书册撑着坐了起来,接过茶抿了几口放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