堆军机要文里给霍显送了过去。
霍显到了北方边境已经是三日后,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一些,盛夏时间唯恐尸体堆积横生瘟疫,秦明月整日忙着就地掩埋焚烧民兵尸体,清点存活者名单和战俘名单——
一万多人,除了活着的报个名字,剩下的死人不能开口说话,只能一点点翻,工作量极大。
而外头那些家属则不管不顾要闯进来要带走自家汉子的尸身,乱上加乱。
霍显到了接手处理秦明月来不及处理的安抚事务,好歹让秦明月喘了口气,霍显忙得两脚不沾地,京城递过来的信件只捡了重要的军机,家书往盒子里一塞,居然忘得一干二净……
所以姬廉月居然也一路大摇大摆地回到了北方军营,见自己人都到了也没人搭理自己,灵机一动猜到了什么,遂修书一封给家里告知一切安好,如今正在北方军营与夫君分忧。
——姬廉月就是赌霍显没看观月帝给他写的私事家书。
他知道自己偷溜的事儿很快就被京城得知,他那父皇十有**会跟霍显告状,霍显百分之百会派人把他强行塞回京城……而如今风平浪静,显然就是霍显没看观月帝的告状。
他只需要大摇大摆地告诉观月帝自己到了北方,那边想来是肯定以为霍显勉为其难地又接受了要给皇帝带儿子的事实。
两边信息一个误差,姬廉月顺利留了下来。
唯一不太顺利的是,姬廉月留下来后,发现跟着火头军混在后方阵营,要见日理万机的霍将军一面比登天还难……学着烧火的时候他气得要命,心想还不如伴作霍家侍从,搞不好还有机会见他。
……………………悔不当初不好好学骑马。
这天姬廉月照例抱着个盆子跟着火头军跑去河边洗菜,一边洗菜还听了些生动的八卦——
比如那日毛坦族大军破营,便直奔主帐而去,大家都知道霍显不在,所以他们的目标也不是主帐,二手主帐附近那几个大约是给副将之类的人住的帐子。
然后他们在那些帐子的某一个里发现了一个女人,那个人就是谢三郎。
单独住一个距离主帐很近的帐子,还是个女人,还受了伤,这叫人不想歪都很难——
行军打仗,军营里除了驻扎营的军妓,剩下的就应该是高层家属。
毛坦族的人都知道霍显娶了个是男非女性别不明的生物,虽然感情不太好但是日子也勉强在过,看来也不是全然不在乎。
如今好像一切都对上了。
“谢三郎也是倒霉,她一个女人落到卑弥略手里……啧啧。”
“谢三郎居然真是女人,那会儿我们还老开将军和她的玩笑——”
“也不知道她还活着不,可惜了。”
“姬廉月真不是个东西,也真是命好,阎王爷催命符到了也被他找到替死鬼!”
“可怜谢三郎!”
姬廉月抹了把脸上黑漆漆的灶灰,心想:“?”
骂我干嘛,她被人掳走也是我的错?
“谁都知道姬廉月是个男的,”他沙哑嗓音低沉道,“那些人抓错人不应该很快认出来?”
“对,所以卑弥略让霍将军用姬廉月去换谢三郎,并承诺公主下降就立刻撤军停战,与净朝百年修好。”一个沉迷洗菜的火头军道,“用一个没有感情的公主换了红颜知己加止战,这买卖挺划算。”
“……”
姬廉月撅了手里的黄瓜。
“他敢!观月帝不会要了霍显的脑袋?”
“一个皇子,自古公主和亲例子还少,谁还认为送到塞外是去享福的?”那火头军状似不屑地瞥了姬廉月一眼,“圣上也该知晓这其中利弊,”
姬廉月不说话了,默默用尖牙啃了口黄瓜。
这时候又听见那火头军悠悠道:“不过说什么都是空的,反正将军也没答应,听说还发了很大的火,掀了案几的。”
姬廉月:“……”
算他有良心。
姬廉月到底也不是什么自私自利,心思歹毒的人,闻言默默地背了这个锅也没什么,虽然和他没有多大关系,但是谢三郎作为“将军的女人”,也不知道将受到什么样的对待——
他实在没办法跟落得这样险境的人计较太多,更何况她确实救过霍显的命。
所以后来霍显亲自领兵,反攻毛坦族大营,吹响了对峙数月两军正式开战的第一声号角,他保持了冷静;
很快流言蜚语肆虐,整个净朝为这场战争惶恐不安的每一个人都说这霍将军冲冠一怒为红颜,他保持了冷静;
大家提起霍显另外的驸马身份唏嘘不已,觉得姬廉月头顶阴山大草原,他保持了冷静……
霍显帅军硬刚的第八天。
乌云马蹄踏血而归,将军坐于马上双目因为数日未合眼充满血丝,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他怀中打横抱着的人身上——
那人裹在一张带血的白色床单之下,无力垂落的指尖本该葱白纤细,这会儿大概是受了刑血肉模糊。
她的腹部也是鲜血淋漓,不知道那些蛮子到底干了什么丧心病狂的事。
姬廉月有些担心,也担心霍显这么几日不合眼想必也没好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