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8.凫鹥(1 / 2)

此为防盗章, 请v章购买比例达到50%后再看文  铜铃上也有星月纹饰, 镶嵌绿松石, 被大雪狂风吹得在屋檐下乱转, 金戈铁马似的叮当作响。

车门打开, 风雪灌进去, 一个深青色衣袍的男子顶着风雪急匆匆从车上下来, 雪下的骤然,一团团砸下来, 雪块之间, 只见得下车之人身量极高,裹着厚厚的鼠灰大氅,头发单髻束在头顶, 无冠, 只有一枚铁簪。

门打开, 里头老伯探头, 吓了一跳:“大君——不是后日才归来么?怎的连护卫都没有, 就一辆大车回了郢都?!”

来人地位高贵, 白伯的语气却有几分熟稔。

楚王没说话, 仰起头来, 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狂舞的风铃:“谁拿来的铃铛?”

白伯被风雪吹得睁不开眼:“宫里前两日送来的。自打荀君重病起,宫里便送来了许多套风铃, 一套比一套大——近日、近日荀君不大好, 便挂上了这套大些的。”

楚国自百姓至宫内, 皆以风铃为护, 认为风过铃响,便是邪祟被抵挡在宅外身外,与主人的气神搏斗发出的声响。

铃铛厚重多檐,则能对付更大的邪祟与厄运。

甚至是死亡。

他仰头望着那镶嵌绿松石的青铜铃铛发了疯似的打转,声音激荡,长街两端可闻,仿佛是听见死亡在疯狂叩门,对他大楚的气运刀剑相向。

荀君确实算是大楚的气运。

楚王不说话,侧身挤进来,大步往院内走去。

荀君病重,几日间就没醒过。

这是没对外提及的秘密。

白伯心中惶恐,带众奴仆追上大步快走的大君,偷偷从身侧打量他的神色。

列国君王的相貌,大抵与国之气度近似。

晋君坚毅质朴,齐王豁达多变,秦公激进勇武。

楚国这位年轻却在位近十年的大君,也有楚国的面相。

楚国善歌舞抒情,喜奢靡秀美,楚人不论男女,更是出了名的姱容修态、瓌姿艳逸。

身量修长,骨骼约素,里子七分浪漫多情,面子三分明艳皓朗。

楚王的容姿,便能实现诸国对楚国浪漫风骨的千万分想象。

他尚有耐性时,惯常把那淡墨似的细密睫毛耷拉着,眼角狭长微翘,在你揣度的心中兀自恐慌时,偶尔抬眼,骄矜且奚落的看上你半眼,或用沙哑怠情的声音施舍你一声轻哼,示意他只有半分耐性了。

但谁也揣不准他的耐性还有多久,指不定下一个转眼,他便陡然爆发。那张不甚端方的明艳面容,便如一池静水被陡然掀翻,惊涛骇浪从头浇下。

等他怒了,再觉得外头所谓楚王沉迷声色,喜歌善舞,妖容昏聩,疯癫无常的是假话,就已经来不及了。

没人揣摩得了大君。但唯有荀君不必揣摩大君的心思。

这里是荀君在宫外的宅子,素朴冷清,嗅不出几分人味,仿佛是草木虫鸟的肆意居所。

荀君十九岁做了王师开始,便在宫里久住,这宅子是几年前楚王主持修建的,院墙池廊是规模不小,吃穿用物上荀君却极其敷衍。

就算修了这宅子,荀君也常住在宫内,并不常来。

大君也不常来,可他甚至不看脚下,熟路到闭着眼睛似的往里冲。

白伯心提起来了。

大君带兵出征之时,荀君本应一同前往,但突发急症,临出郢都之前病倒下来。大君却不能不走,时时来信问询荀君病情。荀君回了一张牍之后就再也难拿动笔了,其余信件均是门客模仿字迹而写,到最近半月,他连醒的时间也不多了。

楚晋之争已持续很多年,这次大战决定了楚国是否能收下河间重地,进一步在中原站稳脚步,谁也不敢乱了大君的心。

白伯便连同门客瞒了一回。

却不料,若是荀君口述,门客篆记,大君都未曾生疑过。这一回白伯自作主张,模仿荀君口吻写了封短笺,大君竟然在大胜晋国后,一个人提前赶回了郢都。

楚王大步往院内走,脸色愈来愈难看,他行至长廊一半,忽然顿住脚步。

白伯还以为他不敢见荀君的病容。

却不料他陡然转身,一把拽下长廊两侧卷起的竹帘,挂竹帘的串珠如落银盘甩了一地,竹帘上的落雪也纷然扬起,惊得走廊上一片奴仆躬身弯腰。

楚王单寒的声线,仿佛是铁线在刮剐他们的骨肉,:“就你们能照料他?!这甚至还挂着夏日的竹帘,上大夫家宅之中就寒酸成这个样子?!还是说你们这群奴仆无心无肺,欺主病弱,盼他早死?!”

白伯与众奴仆连忙跪伏下去,宽袖掩住地面上狼狈滚动的串珠,心下惊恐。

大君大氅下一身单薄的青衣,竟一脚要朝白伯踹去,白伯连忙抱头,大君却又觉得荀君就在屋内,或许能听得见这些动静,便顿住身子,一脚踢开地上的竹帘,两手插回宽袖之中,就像是刚刚的话没说过似的,姿态如去祭天昭地般肃然,在一片寂静中转身快步朝里屋走去。

屋外挂着几支铜铃,屋内挂着几层厚厚的毛毡,郢都潮湿,但像今年这样的大雪还是少数,毛毡是崭新的,铜火炉在房间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