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食都有严格管制,对于试毒和食材都谨慎小心。然而对方知道她的谨慎,就选择了对这上千人戍卫下手。
若是楚宫给宫人做饭的庖厨也不至于这么疏忽。也就是章华台这每年只有两个月接待王室的行宫,才会如此疏忽了啊……
而且确实,章华台第一次带这么多戍卫来。一下子要解决这么多人的口粮,怕是庖厨也忙昏了头了。
但戍卫出事是有人故意为之,这已经是不容辩驳的事实了。
那么继续想就很简单了。
削弱戍卫只为了进攻。背后指使者只可能是这些年被大幅削弱实力的邑叔凭。
章华台可以说是处于群山包围的盆地之中,周围只有几个垭口出入,那些垭口早就由辛翳信任的县公或隶属楚宫的军队把控,在这次他们进入之后,荀南河更是让人封住垭口,不许再有人随意出入。
她自认已经做好了防范……
南河一边想着,一边从庖厨走出来,踏上了灯火通明的回廊,正看着原箴满脸焦急的从那头跑来。他个高腿长却笨拙,南河连忙道:“别着急,说,怎么了——”
原箴:“我听重皎说了——”
他话说到一半,陡然顿住,瞪大眼睛,看向荀南河身后:“先生!”
他的表情太过惊恐,荀南河猛地转过头去。
章华台如仙宫,几乎没有走在地上的道路,全是高台楼阁和与之相连的大小回廊。他们就站在贯通章华台的那条主廊上,两侧挂满了数不尽数的白色灯笼,因灯笼上朱砂绘制的凤鸟与金色的火苗,这条回廊上漾满梦幻的灯火。
她一转头,看向了回廊那头,章华台正门处如注的雨帘。
外头一片黑暗,她什么也没看见。
但她一瞬间不安到心脏都被捉紧,周围人说话的声音压远,反而是湿冷的雨声陡然逼近。
章华台没有城墙,一切都为了让行宫内享受轻歌曼舞的君王,饱览群山与溪湖的美景。
但就是因为没有围墙,他们就像是深夜漆黑海面上航行的灯火通明的游轮。
章华台上放眼望去,黑夜的暴雨与弥漫的水雾中什么也看不见。
但站在黑暗里的人,却能将章华台灯火下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
于暴雨风声的掩匿中,在黑暗夜色的照拂下,大胆的逼近。
她只是一眨眼,南河只觉得自己呼吸都被掐成了细细一缕,灯笼随风在她眼下轻微的打转,雨水缓慢的从檐角衔铃的凤头坠下,周围一切都太慢了……
然而就在眨眼的瞬间,他们出现了!
在章华台回廊的台阶上,几双泥泞的草鞋一下踏在光可鉴人的漆木台阶上,几把青铜长剑含着灯火的金光,斜着向上,像是一下子劈开黑暗的帷幕,冲入章华台灯火旖旎的幻梦里。
他们列着纵队,身着雨水覆盖的皮甲,带着遮住颜面的黑皮头盔,头盔下眼窝的位置被阴影覆盖,甚至让人产生不知人鬼的恐惧。他们带着冰冷的雨水,草鞋每在这光洁且奢华的地板上踏出一下,就溅出一片难堪的泥水。
那种野蛮突兀的力量,与优雅奢华的章华台如此格格不入。
来的如此……莫名其妙。
南河在几乎要被她自己掐断的呼吸里又眨了一下眼睛。
眼前太突然了。就像是噩梦的片段,像是令人窒息的错觉。
他们没有言语,毫不犹豫的向章华台上所有活物挥刀,劈开灯笼与宫人的外衣,溅起一片粘稠的血污和泥水,斜对着灯火挥下的刀窜过的流光扎伤了南河的眼底。
宫人惊恐的尖叫与戍卫拔刀的怒吼,声音一下子回到她耳边,如浪潮拍了她一脸一身。
敌人来了!
章华台外黑暗的雨幕里根本看不到有多少人马围住了他们,然而眼前回廊尽头的台阶上,却像是没完没了一般,不断有满身冷雨的黑甲私兵挥刀涌入!
他们来得太快,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
他们不管不问,撕下章华台精美的纱帐竹帘,踹翻飞凤包金的铜灯,挥刀向那衣装得体的宫人。
在刀光剑影下,劈开他们的后背也不比纸糊的灯笼多废力气。
她还在思考戍卫被下毒之后的可能性,一切想法都瞬间坍缩成眼前的暴行!
原箴惊恐喊道:“先生!”
南河却站在回廊上定住了。她死死盯着眼看着就要冲杀过来的黑甲私兵!
南河脑子在疯狂乱转。
邑叔凭早有谋算!
暴雨是天时,章华台是地利。但她也早有自己的防范,这些人什么时候埋伏进来的?戍卫仍然有几百人在,他们要敢闯进来,最起码也要有几百人以上才行!通往章华台的各个垭口在他们进入章华台之后就禁封,现在眼下就只有两个可能:
一是邑叔凭有能耐让她与辛翳手下人马临时倒戈,开放了垭口让人马进入。
二是邑叔凭早有对辛翳出手的打算,只是楚宫已经在辛翳愈发强大的卫军下成了铁桶,邑叔凭知道辛翳每年都要来章华台,因此早在几个月前就布下人马,隐匿山林,埋伏已久。
若是前者,她必须尽快分析出来有可能是他们手下哪个人倒戈了,找出还能信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