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断了药,他就随时都有可能面临死亡的威胁。
那种药,不治本,只能维持原状,而且很难制。
岑冥翳手里还剩下最后一颗,就在他的袖袋里。
樊肆走后,岑冥翳静静坐了一会儿,又拿出那颗药,捻在指间,好似在把玩。
药体朱红滚圆,这是关键时刻用来保命的药。
吃下去,或许还能再让他撑十天半月。
有意义吗?
病入膏肓的人,会知道自己大限将至。
而岑冥翳从十几岁后,几乎每一天都有这种感觉。
——马上就是极限,再抢一点,再抢一点。
这么多年,确实很累。
樊肆告诉他,谢菱只说了很简单的几句话。
她说,她不是这里的人,她想要离开。
原来,她也是被困在这里的。
是什么困住了她?
她每一次更换身份,都是因为死亡。
她为世子丧命,从大理寺卿府上离开遭袭,换了永昌伯的婚后病死,被锦衣卫押送赴死。
每一次,她都像是在奔向死亡。
那么,她选择爱上一个风流皇子,是不是,也是为了求死?
和一个人发生一段故事,然后死去。
这就是她所有经历之中的共性。
不需要太多信息,不需要太多思考,岑冥翳很容易就提取出了这一点。
这就是她离开的方法。
岑冥翳无声地弯起唇角。
他找到了,他最后可以做的事。
让这段短暂而累赘的人生变得有意义的,最后一件事。
他手指微动,将那粒朱红色的药丸在指间碾碎。
簌簌的粉末从指间落下,洒进地牢肮脏不堪的污渍里。
长夜过去,晨曦亮起。
城门近在咫尺,苏杳镜忍不住坐到门边,掀开帘子眺望。
很近了,很快就到了。
周围却逐渐静止了下来。
苏杳镜疑惑,催促道:“怎么不走了?快呀?”
她抬头看去,却发现,赶着马车的车夫双目凝滞,手挥在半空。
马蹄扬起一只,静止在奔跑的动作。
苏杳镜唰地扭头,回去看清儿,清儿在给她缝补磨破的外衣角,针线还捻在手中,连一丝颤动也没有。
世界静止了,物理意义上的,全部静止了。
“叮”的一声,系统提示音在苏杳镜脑海中响起。
“恭喜宿主,达成所有世界的be任务,现在可领取奖励。”
达成......be?
苏杳镜心口倏地冰凉。
她还好好的。那岑冥翳,岑冥翳......
苏杳镜瞳孔放大,想要开口,可她全身在迅速消失,化为星星点点的光斑,最终不见踪影。
苏杳镜回到了系统空间。
周围全都是镜面物质,反映出她的模样。
呆傻、怔愣,和谢菱外貌有九分相像,多了一分的沉稳。
镜子中,映照出她透彻的双瞳,正在不断地涌出泪水,仿佛无法关闭的闸门。
“宿主,请不要伤心。”系统的声音无处不在地响起,“现在按照契约,为宿主发放奖励。”
一个全新的世界,符合苏杳镜期待的世界。
在那个世界中,没有任务,没有要求,苏杳镜甚至可以在进入世界之前,按照自己的喜好,调整世界的参数。
完美符合苏杳镜提出的愿望。
可苏杳镜却根本没有在听,她的泪水打湿了脸颊,打湿了双膝,她无措地紧紧环抱住自己,哭到失声。
系统跟她一同沉默了很久。
“对不起,宿主。”系统低低地说,“我最后一次隐瞒了你。”
“我早已经知道岑冥翳的状况,但却不能提前告诉你。因为,我的目标是满足宿主的愿望。”
“为了跟宿主道歉,我准备了一份礼物。”
“这是所有任务世界的数据,也是我拥有的全部内容。”
一个光球模样的东西漂浮在苏杳镜面前。
苏杳镜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茫然看去。
“宿主可以利用它把任务世界的人复现在新世界,就像我把宿主从小世界带到了任务世界那样。”
光球在苏杳镜面前晃了晃,系统的声音传出来。
“以后宿主不需要系统了,宿主会很幸福的吧?”
它问话的语气,听起来有点天真。
“......那你呢?”苏杳镜带着鼻音的声音沙哑,“你之后,怎么办。”
系统毕竟跟她共同度过了六个世界。
“格式化掉所有数据后,我又是一个崭新的系统啦。”光球又晃了晃,“我会迎接下一个任务,下一个宿主。宿主不用担心我。”
系统的声音不再冰冷,听起来很元气积极。
只是,终究还是转为了落寞。
“原本,我想保留所有关于宿主的数据。”
“可是不要紧!只要这些回忆有宿主记得,我也,没关系的。”
新世界正在生成,从穿书空间通往新世界的通道已经打开。
苏杳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