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菱的意识还是不很清明, 只察觉到在她唇上游移的手指一直来来去去。
这跟她在集市上被绑、被带到马车上那次,何其相似。
她用混沌的脑袋艰难想了想, 没再像上次一样拼力抗拒,而是反而微微松开唇瓣。
那手指果然顿了一下,接着移开,没过多久却换成一根微凉的东西,又回到她的唇边,探进齿间。
像是银勺。谢菱卷着舌尖舔了舔,勺上有清凉凉的液体,味道发苦,不过谢菱现在身子麻软、五感失调,也尝不出什么特别的味道来。
谢菱努力吞咽了几回,眼睫频频轻颤, 却无论如何也睁不开。
“你……”没过多久, 谢菱试着开口,就能发出声音了。
谢菱忽然定了定心。
她大约明白过来了,上次在马车中, 那人用手指探进来的,应该也是解药。
或许是因为在马车中仓促, 他直接用手指代替银勺, 叫她产生了恐惧和误会。
或者……也有可能他就是故意吓她的。
毕竟,那人后来寄来的信笺中, 还着意提了她被吓到的模样……
恶趣味显而易见。
因有了上次的经验, 谢菱这回不再那么惊慌。
她静静躺着,等待身体的知觉慢慢回复,等到试着动了动舌根,发现可以勉强移动舌头后, 谢菱简短开口。
“我资道……知道,是你。”
谢菱身边的人影寂静无声,似是在等着她的下一句话。
谢菱再次开口:“我知道,你是宫里的人,你给我写信。这次又是你,对吧?”
那人依旧不开口。
谢菱不由得有些沉不住气:“你带我来这里,究竟要干什么?”
静默了一会儿后,房间里终于有另一个声音响起。
只不过,是一道柔和的女声。
“谢姑娘请不要慌张,其余瑞人如今都被送去了陛下那里。陛下供奉各位瑞人,表面是祈福,实际是要放血炼养丹药,给你们下的迷香,正是为了此道。”
女的?
怎么会是女人。
定是那人为了掩盖自己的身份,找的另一人来代话。
为何要掩盖自己的身份?
他手腕通天,难道还怕她凭借一把声音认出他?
除非……
除非那人根本就是她熟识的。
谢菱紧皱的眉心渐渐松开。
她顿了半晌,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许久,谢菱才低声地开口,声音很软,透着虚弱,似乎还有一点难言的凄楚和委屈,听起来,可怜极了。
“我知道了,这之前,是我误会你了。”
她一边说着,眼睫颤动不止,好似挣扎在泥地里的蝶翼一般,徒劳地震颤着,却始终无法睁开。
“你只是为了救我,我却对你说了许多不好的话。”谢菱声音极软,她几次三番陷入这样的困境中,如今浑身酸软,动弹不得,简直是任人鱼肉,在这种时候示弱,定能叫人倍加信服,倍加怜惜。
“对不起,是我不好。”
四周静得几乎听不见呼吸声,好一会儿,才响起窸窣声,谢菱仔细辨认了一会儿,似乎是炭笔在纸上摩挲的声音。
接着,那把柔和女声再度响起,安抚道:“谢姑娘不必多虑,在此安心修养即可。您再睡一会儿,稍后回到祥熠院中,只当不知道这回事。暖炉中的香,也不必去换了,那虽然是过量便可致昏睡的迷香,但平日使用并无损害,免得遭人猜忌。”
说完,谢菱只觉床榻一轻,衣摆布料窸窣摩擦,原来那人之前就坐在她榻边,此时站起来,想必是要走了。
谢菱心口跳得飞快,砰咚砰咚,她的耳膜里几乎全回响着这种鼓点似的声音。
她紧咬下唇,屏住呼吸,憋出一丝红热来,浮在脸上,紧紧闭合的眼角下渗出一滴泪珠,顺着嫩滑脸颊坠落。
衣摆摩挲的动静停止,那人应当是驻足不动了。
谢菱咬着下唇,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现,继续露出恐慌柔弱的模样。
终于,有一阵轻柔脚步声移出门外,以步速和轻重推断,应当是个女子,离开了房中。
谢菱演得更为卖力,泪珠一串接一串地落下来,她只有放在锦被上的手指稍能动弹,便轻轻弯着指尖。
过了没多久,她的手心里放进来一根手指,好像安抚梦哭的婴孩那样。谢菱立刻攥紧了,并着他的几根手指一起抓住。
她也忘了装哭,泪珠盈在睫毛上,神情安静得很认真。
谢菱仔仔细细地感受着他手指的纹路。
或许是她攥得太紧,叫那人误会,谢菱感觉到他俯下身来,温热的唇瓣落在她眉心上。
包裹而来的气息和贴在重要穴位上的温度,都有一种安抚人心的作用,他声音微哑,轻声说:“睡吧,睡醒后一切都没事了。”
他的气息缓缓离开,谢菱没有再留他。
大脑混沌,是稍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