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耳热,面色也有些羞赧的柔软,刚想开口,却又听见谢菱的后半句话。
瞬间如同被霜雪之巅的惊雷狠狠砸中,脸色急变。
一定保护得很妥当。
妥当吗?
她在九泉之下伤痕累累,哭救无援,能算是妥当吗?
他一身墨色,形容十分恍惚,背着夕阳的光站着,像一只晒不到太阳而有些苍白的鬼魂。
威风煊赫的指挥使,突然像是得了急症一般,整个人迅速褪色。
谢菱好似觉得奇怪一般,又仔细看了一眼,发现徐长索苍白的不是肌肤,而是嘴唇、眼神,如同被地府冥水浸洗过一般,失色惨淡,因此看起来十分枯败。
沾了不知道多久,徐长索终于回过神来,支撑不下去,对谢菱匆匆道了别,孤身往来路走。
谢菱看着他的背影,眼里的情绪浅淡,透着凉意,像是浮在冰川上的风。
赵绵绵死的时候,她用了木偶剂,虽然那些恶尼的棍棒、铁刺并未真的落在她身上,但是她化作了庵里的一盏纸灯笼,挂在房梁上,也是眼睁睁地看着,她的那具身体是怎样被那几个尼姑凌虐折磨得鲜血流干、骨肉破碎。
徐长索当然不是杀她的人。
但是却是将她送到这无法回生之地的人。
既然他还记得赵绵绵,那么如果说几句意有所指的话能叫他做一晚噩梦,谢菱不介意多说几句。
谢菱收回目光,挽着环生的手往营帐走去。
在鹿霞山要休息一晚,第二日日出之时,所有臣子要带着家眷同帝王一道去停风台祈福。
大臣们的营帐都安置在山腰,现在夕阳差不多要沉下山去,周围染上一片黛色,远远望去,营帐前的火堆连成一片,已经很有些热闹的光景。
谢菱显然是回来得晚了,她进去时,谢兆寅都已经坐在火炉前休息,火炉上温着一壶酒,他一个人坐在那儿,拿着酒杯有一口没一口地喝,面膛被火堆跳跃的光照得通红。
谢菱鲜少见到父亲饮酒。
她顿了顿,她不想同父亲打招呼,毕竟,她与父亲无话可说,便趁着谢兆寅仰脖喝酒时,从旁侧溜去了后面的帐子。
因地方不够,三姐妹的帐子是挨在一处的,并未隔开。
谢菱一回来,住在她旁边的二姐谢华浓就听见了动静。
谢华浓撩开帐帘,看见谢菱,先问了一句:“去哪儿了?”
又停了停,说,“这裙子你穿着,果真好看。”
谢菱眨眨眼,摸了摸裙摆。
那衣裙花团锦簇,水色底,绯红面,十分鲜妍,衬得人气色极好。
是谢华浓挑的料子,又托人裁制成衣,赶去鹿霞山的前一日,才给了谢菱。
“听孙婆说,这是母亲当年最喜欢的料子,也是她出阁前最常穿的颜色。”谢华浓双臂环抱,倚靠在一旁,看着谢菱喃喃出声。
正是因为谢华浓送布料来时,说这是母亲曾经喜欢的,谢菱才收了下来。
关于母亲的事,谢菱几乎都不怎么了解,只有从别人口中听得只字片语,因此更为珍惜。
虽然她不知谢夫人当年的模样,但这裙子,她确实喜欢。
只不过,收下裙子之前,她还是再三地跟谢华浓问了清楚:“二姐姐不要吗?”
听说这布料难得,几个月中,偶然才有一次会在集市上售卖。
谢华浓摇摇头:“我偏好灰黛类的颜色,这些布料,我不爱用。”
谢菱这才没有再说,但执意将布料还有制衣的钱如数还给了谢华浓。
今日她将裙子穿出来,谢华浓果然又夸她好看。
谁不喜欢被姐妹夸赞,谢菱当然是有些高兴的,又跟谢华浓道了次谢。
两人正说着话,管事来请,说是谢二夫人到访,要请几位姑娘去前厅见见。
谢二夫人是尊称,指的便是谢菱他们几个的姑姑,谢兆寅的同胞亲姐姐。
二姑姑今年四十有一,并未嫁人,在宫中做女官,偶尔休沐回到家中,总要挨个看看族里的这些个姑娘,既是长辈,又像是半个师父。
宫里规矩重,二姑姑每次来,都常常指点教导三姐妹,在几个姐妹心中,威望很重。
今日她定是也随着哪位娘娘出宫,来了鹿霞山,因此特意来见见她们。
谢菱跟在谢华浓身后来到会客的地方,却发现大姐谢华珏已经端坐在那儿了。
今日谢华珏怪得很,穿了一身素白,头上的发钗耳饰也是珍珠白玉,与她平日里张扬的性子一点也不相符。
谢二夫人将她们三个一个个看了过去,目光虽然在谢菱脸上多留了一会儿,表情却丝毫没有变化。
模样好的孩子在人群之中的确是容易出挑,一下子便吸引人的目光。
但她已经在宫中淬炼过多时,早已知道,女子的外貌,有时出挑是福气,可有时平淡也是福气。
况且,不论年轻还是年长,女子之间对于外貌的攀比从不会停歇,她在这几个姑娘面前作为亦师亦长的上位者,自然要一碗水端平,不会因为谢菱长得好,便多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