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正所谓白头如新,倾盖如故(1 / 2)

这个夜晚,来历神秘的萧蛮对程灵述说起了他从不曾为人所知的心底旧事。

或许是因为夜色太美,也或许是因为眼前的人没来由地令人放心,又或许是因为……

在这里,他不是别人,他没有身份困扰,他就是简简单单的,一无所有的江湖浪人萧蛮,所以,他什么都能说出口。

包括,剖开自己最鲜血淋漓的内心。

萧蛮问程灵:“你说我当真是有罪吗?一出生就害死了自己的母亲,父亲因此也常常不愿意见我。如果没有我,我的生母或许就不会早逝,继母也不必放弃自己青梅竹马的恋人……”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才又继续道:“为了照顾我,继母不得已嫁给父亲,但他们从未琴瑟和鸣过。”

萧蛮的声音中是带着迷惘痛苦与惆怅的,这些问题,显然已经困扰他太久了。

这位看起来有些孤僻,有时候脾气还挺大的神秘高手,谁又能想到,他的内心居然是敏感脆弱的?

他提出的这些问题,在有些人看来可能根本就不是个事儿,但对于一个从小就饱受精神折磨的人而言,却俨然就是一座座艰险奇绝的大山,是一道道深不可测的渊海,不可跨越,无法度过。

程灵看着萧蛮,非常肯定地说道:“萧兄,你的继母一定骗了你。”

萧蛮一怔,回看程灵,似有疑惑。

程灵道:“请问萧兄,家中是否颇有家业?”

萧蛮又愣了下,倒是笑了:“你看出了什么?我如今已是孑然一身。”

他伸出手掌,星光下,却见他这双手修长净白,肌肤细腻,每一处竟都像是被最顶尖的玉雕大师精心打磨过一般。

真可以说是处处恰到好处,不可增减一分。

便连那虎口处因为握持武器而生出的薄茧,都只是为这双手增添了几分阳刚之气与力量感,而分毫不损这双手的美。

萧蛮本来是想表达自己现如今是一清二白,什么都没有了,结果这双手一伸出来,他自己倒先反应了过来。

程灵笑道:“萧兄明白了吧,一个人,不论他现如今是什么样子,他曾经经历过的,也一定会刻在他身上,成为他痕迹的一部分,难以磨灭。”

她又道:“不独独是手,萧兄的谈吐见识,行走坐卧的姿势,甚至包括……”

包括什么?

萧蛮看程灵,疑惑她为什么突然不说了。

程灵顿了顿,才道:“萧兄骨子里,也有一股清傲之气啊。”

萧蛮其实也是极为骄傲的人,虽然他似乎没有做出过什么特别明确的举动来表现这一点,但程灵看得出来,有所感应。

为什么呢?

因为他们其实就是同一种人。

在云安县,程灵明知萧蛮受官府追杀,却也冒死都要救他。

在赤霞城城外,萧蛮明明满身是伤,自己都只剩一口气了,穆三娘他们不敢出来,可萧蛮却在那样的情况下,亦同样是甘冒生死大险,也一定要来寻程灵。

是因为他们的情谊特别深厚吗?

其实那个时候,并不是的。

是因为他们骨子里都有一股傲气,欠了别人的人情,就敢于拿命去还啊!

虽千万人吾往矣,虽千军万马,吾又何惧之?

就是这样!

你……懂了吗?

萧蛮懂了,他轻轻笑了起来。

“呵……呵呵呵……”他微微仰头,目光似乎是在望向星空,笑的时候,他的眼角映着星光,格外晶莹。

萧蛮道:“程兄说得对,我家中,的确……颇有些家业。父亲选我做直接继承人,继母非常不愉快,她不敢反驳父亲,于是对我说……”

“她说我不配!说有罪的人合该一无所有,孤独终老。说我的存在就是在挡我弟弟的路……我的弟弟,继母所生,今年五岁。”

“程兄,我曾经万般辩解,说自己绝无野心,甘愿退让。继母表面上说她信我,我也以为她信我。”

“但最后她还是将我逼出来了……用了一种我以前怎么也想不到的陷害手段。”

具体是什么陷害手段,萧蛮没有说。

程灵听到这里,也没有追问,而是道:“所以,萧兄,你的继母原先说,她放弃青梅竹马,改而嫁给你的父亲,是为了照顾你才迫不得已如此行事。这是骗你的。”

萧蛮道:“什么?”

程灵说:“显而易见啊,她就是想要你的家业,她只是想要高嫁而已!”

这一句话,可太直白了,直白到像是一道闪电,劈开了萧蛮从前十八年的混沌。

他像是从来没有从这个角度想过,因此又问了一句:“什么?”

这一问,他的视线从星空收回来了,只是紧紧盯住程灵,目光落在她身上,一瞬也不瞬。

程灵回看他,语气轻缓又坚定道:“一个心中怀有爱的人,不可能动辄毒打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孩童。”

“如果她真的像是她自己所标榜的那样,嫁给你的父亲原只是为了照顾你,她为什么不爱你?不保护你?不温柔待你?哪怕不温柔,她也不该凶狠。”

“萧兄,她说谎了。她做这一切,就是为她自己,为她的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