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溜进来,到底是他们的疏忽。
“舒妃是用陛下曾晋封的时候赐下的环龙佩进来的。”平通说,“那环佩……有些像陛下身上所佩戴,下面的人这才放了行。”
“这都认不出,眼睛留着也无用了。”银冬哼了一声。
“疏忽的已经全部压下了,陛下看如何处置?”任成声音发苦。
银冬抬眼看向两人,面色明显不好,“朕这宫中守卫松懈成这般模样,方才若是刺客,怕是朕现下尸首已然冷了。”
“奴万死。”平通任成同时叩首。
连守护在暗处的暗卫也是膝盖一软,方才他们见着嫔妃进来了,也一直盯着呢,但凡她敢有任何不对的动作,必将当场毙命,何来的尸首冷啊……
但是银冬这样说了,便是天子震怒。
天子震怒……最后所有人全部杖则发配到别处,连平通和任成都未能幸免。
杖责之后,两个人一瘸一拐的回来,银冬抬眼看去,平通白着一张脸咬牙躬身道,“陛下说要去含仙殿用膳,臣方才跑了一趟,长公主还未曾回到宫中。”
“嗯。”银冬头也不抬,只提笔在奏章上勾勾画画,“不急,朕还不饿。”
他话音一落,肚子就十分绵长哀婉的咕了一声,似乎是在提醒主人,不要死鸭子嘴硬。
银冬动作伸手摸了下自己的小腹,合上奏章,又重新打开了一个。
万金之体,当真是饿不得的,尤其银冬这个天下之主,说到底不过是个还未及弱冠的少年,这个年纪,还在长身体,刚刚吃完一转身还能再吃一顿,更是半点饿不得的。
何况他可是在私狱忙活了一上午,行刑也是体力活,片刻后任成咬牙出去,很快便端回了一碗温度适宜的甜羹,轻轻的放在了银冬的手边,走到近前,银冬还能嗅到他身上淡淡的血腥味。
银冬提笔悬停,侧头看了一眼任成,又看了一眼平通,眼中情绪温软,再不见方才的杀意凛然,嘟囔,“朕不喜这甜腻腻的东西,还能到处跑,难不成是执杖的人徇私了?”
“奴有罪!”任成平通噗通跪地,眼见着要哭了。
银冬却嗤了一声,笑起来,两个人连连请罪,银冬盯了两人一会,挥手让他们起身,莫说是他们,谁能想到恰巧赐给舒妃的玉佩,同他的密令肖似。
“好啦,”银冬声音柔和,“起身吧。”
“陛下……”任成平通不敢起。
银冬索性搁下笔,嘴角笑意盈盈,片刻后端起碗,吸溜吸溜的将任成端来的甜羹喝了个干净,末了还道,“太腻了……长姐或许会喜欢,要膳食房再做一份,待朕去含仙殿时候带上。”
这便是这件事彻底过了,银冬肯喝下任成端来的东西,代表他仍旧信任他们。
任成看到之后,面色一喜,后背都汗湿了,同平通快速对视一眼,连忙道,“遵命。”之后连忙一瘸一拐的跑出去,伤都不疼了似的,去膳食房,要他们再准备一份甜羹。
等到任成带着盛装着甜羹的食盒回来的时候,银冬估摸着时间,已经将半干的长发束起,任成将食盒放在桌案之上,躬身道,“陛下,含仙殿传话,长公主已然回宫了。”
“嗯。”银冬应了一声,平通已然将他仔仔细细的打理妥当了,他却还是站在铜镜之前左顾右盼,嘴角带着浅笑,不断的伸手扯扯这里拽拽那里,活像个即将要见情郎哥哥的闺中小姐。
手腕上的一点伤,已经仔仔细细的包扎好了,看上去和中衣的袖口一般无二。
“你们不必跟着了,去处理下,一股子血腥味,”银冬说,“要封义跟着吧。”
封义是最近两次哄得银冬开心的小太监,嘴甜的紧,还擅修须发,平通任成听了嫉妒的牙直痒痒,但是他们确实得处理,否则一时不得脸事小,丢了命瘸了腿事大。
好容易整理得当出了门,带着遮阳罗伞的步撵早早的等在龙栖宫门口,银冬上了步撵,抬撵的小太监悄无声息的起撵,快步朝着含仙殿的方向走去。
银霜月居住的含仙殿,正是在帝王后宫的最深处,修葺之后,其奢华程度直逼悬置已久的皇后住所,凤栖宫。
天真的她只以为是她的冬儿弟弟疼惜她感恩她,才将她安置在后宫之中,怕她寂寞还总是陪伴她。
银霜月对此内心深处是非常的惶恐的,这本不应该是她能够享受的皇恩,以至于这偷来的锦衣玉食万人之上大约夺走了她所有的气运,落得个天煞孤星的命格。
从前银霜月是不相信什么天煞孤星的命格,皇帝同她在一起那么久,不也一样脚踏山河尊贵天下?
但是今天她信了,彻彻底底的信了,回程的路上,在闹市之中,亲眼见着赶去赴她约的庄郎官,被路过的马车撞飞拖行整整一条街,身首分离死无全尸……
那头颅就滚到银霜月的脚边,瞪着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看着她……
“呕……”银霜月已经呕了一路,回到宫中还没丝毫的消减,事故发生之后,皇城的巡城卫已经迅速清理了现场,银霜月的车架隐秘刻纹被认出,由巡城卫护送回来。
银霜月又呕了一会儿,听闻平婉说皇帝宫中差人来打听了,便连吃了几颗酸死人的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