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摇晃晃，将车厢映得透亮，少年时而皱眉停笔，时而拨正算盘重新算。

因全心都沉浸在自己的宝贝家当里，竟没有注意到，榻上原本垂目而坐的长渊，缓缓睁开了眼睛。

长渊盯着少年一截后颈，不舍得挪开目光。

无论他是因为何等原因又回到了四百年前，他都要感谢这个意外，让他能有机会冲破光阴岁月的阻隔，重新回到雾林外，那个令他终生难以释怀的夜。

“不够了么？”

看着少年再度苦恼的皱起眉，他没忍住，哑声问了句。

昭昭吓了一跳，回头，见榻上的冤大头已经醒了，目光还黏黏糊糊的望着自己，立刻警惕道：“你这人怎么这样，醒了也不打声招呼，幸好我胆子大，换个胆小的，恐怕要被你吓死。”

昭昭一面说，一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自己的百宝箱合上，藏到了书案下头。

虽然冤大头是一十四州弟子，可终归是陌生人，万一见财起意，要劫他的财怎么办。

长渊知道自己眼下只是一副平平无奇的外门弟子模样，也难怪会引起小家伙的警惕，笑道：“不用紧张，我是说，我这里还有些余钱，你若不够，我可以都给你。”

昭昭呼口气。

道：“不用了，无功不受禄，我可不会随便拿别人的钱，只要你老实一些，别给我惹麻烦就行。”

昭昭倒不是真的高风亮节，而是笃定，一个外门弟子，就算真有余钱，恐怕也是几个寒酸的铜板，根本帮不了他大忙。

而且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他与这人素昧平生，贸然收了人家的钱，恐怕要生出许多麻烦牵扯。

当然，还有最紧要的，他对结交一个外门弟子，是丝毫兴致也没有。

在确定自己已经神魂归位，能自如控制身体、调动内府仙元之后，长渊倒也不急了，道：“无妨，你对我有救命之恩，我自当涌泉相报，你日后有需要，只管问我要就是了。”

这话显得过分大度了。

昭昭心想，这人是不是傻，难道看不出来，他给他用的是劣质药，喂得也是最难吃的干粮？

含糊应一声，让长渊松开手，别再攥着自己衣袍，便不搭理这个人了。

“对了。你也看到了，我车里位置比较小嘛，只有一张榻，我认床，肯定是要睡榻上的。”

少年忽又开口。

还是这副张牙舞爪的模样。

长渊笑了下，整衣起身：“理应如此，我睡那边去。”

说完，自觉的去了车厢角落堆放杂物的地方。

还算识趣。

少年眼尾一扬，满意的将长案挪回原来位置。

只是眼下这情况，不能露财，账也不能再算了。

昭昭摸了摸有些发瘪的肚子，敲了敲车门，让灵枢去要一份汤食过来。

灵枢很快回来，叹气道：“李总管说，少主已经歇下，夜里不做夜宵，让小公子忍忍，明日再吃。”

昭昭早料到是这个结果，哼道：“这个混蛋。”

灵枢有些不落忍：“要不属下去采些果子过来？”

昭昭摇头：“算了，这里正闹邪祟，东西不干净，别采了。”

“那属下拿热水泡点干粮去？”

昭昭还是摇头。

“干粮那么硬，我可吃不下，你不用管了。”

灵枢也确实没其他办法，这里不是镇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他就是有钱也无处买现成的吃食去，何况他如今也没钱。

便退下了。

长渊正襟坐在车厢一角，默默听着二人对话，心中闷涩。

他知道昭昭在麒麟宫那些年过得不容易，却没料到，夜里饿了，连口像样的饭食都吃不上。

昭昭早已习惯管事如此做派，倒没有太在意这个插曲，关上车门，正打算熄灯爬到榻上睡觉去，鼻尖忽然飘来一阵食物香气。

循着味道一望，就见长案上竟然多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灵果粥。

昭昭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长渊温声道。

昭昭狐疑的望着这个人。

“你从哪里弄来的？”

“随身带的，也算是干粮，用热水一冲就能食用，不过要比干粮口感好很多。”

昭昭的确饿了，就没有客气，坐到案后，舀了一小勺，试着尝了一小口，果然酸甜可口，和一般的干粮大为不同。

长渊目光始终温柔望着少年动作。

昭昭被他盯得甚是不自在，凶巴巴道：“你转过去，不许总看着我。”

长渊点头，道了声好，倒真从善如流的转过身去了。

昭昭心想，呆头呆脑的，难怪只是个外门弟子呢。

但一口热粥下肚，心里却是暖融融的。

毕竟这种来自陌生人的善意，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了。

仙车还在辘辘而行，吃完夜宵，昭昭便简单收拾了下，心满意足的躺到榻上，准备睡觉。而每日睡前必做的事，就是从寝衣里取出那枚银白鳞片，握在手里。

长渊心头一涩，几乎要坐不住。

昭昭却像累极了，手指攥着鳞片，很快